后来还是他主动和洋辣子叫和了。若干年后,小剃子作为建筑用防水涂料生产厂商,而洋辣子搞房地产,俩人结成了良好的上下游客户关系。
小剃子的业务转型就这样波澜不惊,一晃几年时间地顺利下来了。
小剃子还是万万没能想到,自己大饼油条摊点的经营招式,居然引起了镇上某位主要领导的密切关注。总觉得在商言商而小剃子能够若干年坚持薄利多销的经营思想和线路,不仅给老街群众带来实惠,由于形成了良好的口碑,产品适销对路的小摊收益也不错,就有点被高看一眼的意思。
某天,镇领导踱着方步来到桥堍小剃子的摊点前,一屁股坐在大饼炉子旁边的板凳上,和蔼地同小剃子天南地北前朝后代地闲扯起来。
一时,小剃子有些纳闷,领导今天如此好心情,放弃窗明几净的办公室不坐,来到街头摊点蹲点,总不会对大饼油条产品感兴趣吧。他几次热情让领导品尝刚出炉的大饼和油条,领导婉言谢绝,这就让小剃子心里相当没底。
末了临走时,领导才亮出底牌,说老街这头的房管所经营比较艰难,都是些陈年老屋,房租收入不多,报修任务异常沉重,一旦服务跟不上,影响住户缴纳房租,整个局面几乎陷进入了恶性循环的泥潭。
领导说,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觉得你头子活络精明能干,想吸收进入房管所先出任副所长。领导特别强调,所长六十多了,等过渡个一年半载条件成熟就让小剃子全面负责。
再不济那房管所也是个国有事业单位,我是不拘一格破格录用。再说,你这大饼油条摊点业务相当成熟,请个人打理也不会误事。希望你能够通盘考虑,现在不急,三天后我等你回音。
第七章 小剃子一次转业(37)
当天,小剃子就接受了镇领导的提议,不出三天走马上任,成为了老街房管所主持业务的一名副所长。
只是,极个别知情者私下还是传出,此次小剃子接受镇领导邀请或者另有隐情。至于隐情的确切内容,传言者左右顾盼而言他,让人一时难以触摸信息的真实核心。
小剃子既然吃公家饭成了公家的人,大饼油条摊点自然是顾不上了。师傅没变,生意照旧,就让自己的嫂子也就是大剃子的老婆帮忙照应,开一份工资。这又让大剃子兴奋不已,逢人又夸,上阵还是亲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
按理,小剃子接受的是一枚烫手山芋。但没出两个月,情况发生了一系列的重大逆转。
不是小剃子本事大,实在是时机好。你就是走上野地,不知道哪里飘来一朵云彩罩在头顶上,无论是呼风还是唤雨,没有不能,只有不想。
这年*爆发。类似张家、朱家和杜家等一大批私房业主名下的房屋全部“公管”。也不是没收,仅仅只是“公家管理”而已。
房子从今往后同原本的主人脱离了关系,主要是收益。维修等支出当然也就捎带了,全部由国营的房管所代行权力。这一来不要紧,房管所辖下管理的房屋面积骤然增加了好几十倍。
绝对不能小看这个数。人还是原来房管所那几人,枪还是那几杆枪。一旦地盘放大,收益与其成正比,而不变费用随之大幅降低,相应的,整个房管所的净收益显著提升。
长期私管的房子主人整体维护比较到位,虽然房龄不菲,较之原先房管所那些房子质量,一个在地一个可以升天。换句话说很大部分私有转为公管的房子进账不小,支出并不大。即便有些房子确实需要维护,地盘一大,维修回旋余地也大了,应付起来从容很多。
还有一个更可以令小剃子暗自庆幸的是,房管所不是世外桃源,一旦*造反之风在所内成形,直接的对象就是老所长。他小剃子才进单位没几个月,时间不长,并不类似其他一些所里领导日积月累上上下下难免有点龃龉形成点心结。平时心照不宣彼此能忍也就忍了,现在*一来,不要说自上而下倡导造反,就是不鼓励,也没人自愿放弃这出气宣泄的机会。
小剃子这副所长排行很靠后,革命风暴虽说猛烈,七拐八弯的到小剃子这里,毕竟威力大减。
一个没能公开的原因仍然牵扯到小剃子的大饼油条摊点。几乎房管所全体过去无一例外地从中得过好处,尤其是在最为艰苦的三年困难时期。
一年不到,房管所成立革命委员会,小剃子第一个作为当权派代表被结合进新设立的领导班子。座次还向前挪了好几位,成了第二把手。
事后,有人感叹小剃子运气好,也有人认为是小剃子会做人,这才时时处处显出峰回路转游刃有余。
相比之下,老实巴交的大剃子在*初期还是起落较大、一言难尽。
第七章 大剃子当了几天司令(38)
*一开始,大剃子作为理发店的业主,被镇上中学里的红卫兵小将给盯上了。不日,大剃子的理发店四周,不仅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宣传标语,门上还贴一张大字报。没几个字,语言包括样式充满挑战性。
大标题是,警告大剃子!!!标题下面写着,大剃子!你放着社会主义的阳光道不走,偏偏走那个人主义的独木桥!你羞不羞?你臊不臊?如果不悔改,坚决将你来打倒!来打倒!
标题“警告”两字被打下两道红圈,大剃子的名字上画了叉叉,全是红色的问号和感叹号。
这阵仗,大剃子哪见过。红卫兵革命小将一走,大剃子逮谁就向谁打听,这下一步自己路在何方。
最后还是得到小剃子暗示。老街上方方面面都动起来了,除了倪阿福。你何不也扯起造反的旗帜,不一定是打击别人,首先是保护自身。
大剃子眼前一亮。就此花钱请人定制了一面不大不小的旗帜,旗帜上赫然几个大字,一扫光个体造反兵团。有人见着就乐,说大剃子造反都不忘他那剃头的本行。
大剃子自任兵团司令,成员就是老婆孩子几个。腰间揣着一枚司令部的大印,早已也顾不得剃头生意了,整天在老街俱乐部门前晃悠。
虽然,一时也没能顺利找到适合自己造反的对象,至少能够保住理发店后院基本平安。
一旦有红卫兵前来打探大剃子理发店的前途和命运。大剃子家负责把门看店手臂上照样箍着一扫光造反兵团红袖章的小孩子对小将们说,司令很忙,外出关心国家大事去了,现在没空接待你们。如此,还真把来人给哄走了。
不过,大剃子在街上晃悠时,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善意提醒说,整天戴个鸭舌帽形象不好,类似革命电影里的特务。大剃子出一身冷汗,赶紧扔了那象征特务的鸭舌帽。这帽子不扔还好,一扔就露馅了,原来,大剃子头上不长毛。
当年假发套之类的不普及,大剃子就有点为难了。还是上小学的大儿子有见识,提议老爸头上扎条毛巾,犹如《地道战》里面的八路军武工队。大剃子罕见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表扬道,儿子出息。
理发店毛巾来得容易,大剃子顺手抓起一条毛巾往脑袋上一扎,嘿,挺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