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姑娘的父母亲人……勿尘不敢再问了。
“照顾好你弟弟!”勿尘将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交给小姑娘,那小姑娘抱过小屁孩道:“多谢先生,请先生给弟弟起个名字吧!昨天在路边捡的,我也不知道他名字。”
魏桓就在一边,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司徒染一边查看她的伤势,一边说着她在蓟城及回来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魏桓率先锋军离开蓟城时,司徒染便跟着刘琨,刘琨被段匹磾处死时,她就在现场。
“你也见到张霁了?”
“就是他告诉我你在谯城。张霁三日前与我分别,说是去沿途的坞堡调集兵力。”
魏桓沉默了片刻,伤口已经不算疼了,然而她头疼得厉害。苌虹那一刀下来,我觉得自己得没命了,可以解脱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觉得去往黄泉也不是坏事,那边也有亲人,彦旗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照下来,师兄摸着小男孩的头顶温柔地笑了,道:“就叫长生吧!弟弟,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长生’!”
……
“师兄,你想带我过江护我周全,谢谢你!可是我还不能去江南!我这一走,中原还有那么多汉人,他们何以为家!”
魏桓微暇双眼,阳光太盛,她有点不适应。片刻后,她大声喊了一声:“师兄!”
勿尘转过头来看她,眼角微微弯着,他悲痛应该也减轻些了,乱世如斯,哪能给他们那么多时间照顾自己的心绪呢?
“师兄,我们去颍川吧!”
勿尘一怔,那是要去与石勒正面对抗。
“我要守住豫州!”魏桓笑道。
张霁前来汇合,于是魏桓拿豫州刺史兵符调集兵力前往颍川。半年前她留在豫州并州各坞堡里的兵力也将陆续前往颍川,这是真正的大军对垒。
十五日后,石勒收到檄文:他将遭遇中原所有汉人武装的正面对抗,汉人就算死,也要用尸山挡住他南下的路。
石勒蹬上高地,将檄文揉成一团扔了。这不是魏桓写的,她的字他是认得的,这也不是勿尘写的,他写不来这么言辞激烈的官样文章。不过那样的情绪倒像是魏桓的,这姑娘要拼命起来,没什么能挡得住。
晋军已经整整齐齐列阵,目之所及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天边。这是他到中原来遇到的最大规模的抵抗。
“魏桓能调动这么多兵力?”石勒问他的汉人军师。
军师张宾凑上来,回答:“张谦死前将兵符留给魏桓,这老狐狸一直藏着掖着,他到底有多少兵,我们并不清楚……”张宾眺望远方,捋捋胡子叹道,“这下倒是可以看清楚了,光是山前扎营的大约五万,再远一点还有士兵陆续而来……大概到明日天亮就能知道对手大致兵力了。”
“军师怎么看?”
“平阳刚来的消息,刘曜救过来了,如今刘曜刘桀都与我们为敌,如若我们尽数兵力折损在豫州,恐怕……”
“军师,你怕死吗?”
“什么?”张宾被主帅的突然一问给弄懵了。
“我知道你不怕,我也不怕。但魏桓此刻何止不怕?简直要主动求死一般!”石勒叹道,“算了,何必呢!”
天渐渐黑了,晋军的营地慢慢沉寂在黑暗中,零星的火光与天边的星空接在一起,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远在千里之外的建康。
已是二更天,晋王的议事堂上灯火通明。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地翘首期盼着江北的战况进展。信使接二连三的送来前线战报,石勒大军破并州,虎视豫州,江北最后阵地危在旦夕。如若连豫州全境也沦陷,那……江南危矣。
好在,魏桓以一己之力将石勒大军挡在颍川。最新的战报里,两军对峙,任何一方都还未发难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