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慈姑两人碰头喁喁看在不少人眼里,于是原本围在王月娥身边的一圈人渐渐散开。
倒是时不时有人往慈姑跟前去。
王月娥恼羞万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里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偏这时帝姬站了起来,举杯笑道:“我们摘星社要招揽新人,实不相瞒,我今儿来便是要瞧瞧有哪些身怀绝技的小娘子,果然今儿来被我瞧见个合适的……”
她说到了这里,眼风颇有意味往王月娥这里一扫。
王月娥心里一惊,本已沉寂下去的希望又升了起来,隐隐约约生起了期待……
若能进摘星社……
其余小娘子也宾住了呼吸,期待地等着帝姬宣布。
“还请康娘子下个社日来摘星社一聚。”
什么?!
居然找她去摘星社?摘星社成员多为达官显贵,怎么会招收个厨娘?即便是有一技之长,厨艺也算能入得大雅之堂的技艺?
可这是文葆帝姬自己的决定,谁也不敢上前去盘问。今儿这情形,谁不知道她待康娘子青眼有加呢?反倒是那些小娘子们,纷纷端着酒杯往慈姑身边凑,一个一个“康娘子”,亲亲热热将她围在中间。
王月娥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是郡主小姑子,又是今儿这筵席的主家,无论怎么看都应当是她中选,为什么却是那个被她处处瞧不起的康慈姑!
揭发她出身被她轻描淡写化去,对句比不过人家还当众出丑,就连这摘星社都选了她没选自己,王月娥的酸涩一点点鲸吞蚕食,渐渐变成了愤怒,叫她脸上青筋绽起,牙齿咬得咯咯吱吱作响。
偏这时候管秋月还来巴结她:“月娥莫放在心上,那摘星社不去也罢。”
“谁与你说我要进摘星社的?!”被人说中了心事,王月娥越发恼怒,积攒了许久的怒火在此刻汇聚,“腾”一下蹿到最高,她随手端起手边一杯热茶,兜头盖脸就往管秋月脸上泼去,“要你胡吣!”
管秋月只觉被热水烫中,哀叫了一声。
*
凌晨,王府。
天边还露着鱼肚白,城门刚开,便有一辆青布盖马车从王家驰了出来。
里头王月娥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死死盯着,动惮不得。
她被王老夫人罚跪了一夜,几乎晕了过去,可这次祖母并未像往常一般宽恕她,反而叹息道:“你爹在外做官,将你留在我膝下,我因此格外偏宠你,却不成想把你养成了这样:当众聒噪,不依不饶,还拿热茶泼人,如今再留着你,非但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还连累其余几个妹妹婚事,只好把你送往泸州你爹娘处,让他们亲自管教。”
什么?!
泸州?爹娘写来的家信谈及泸州,都说本地闭塞荒蛮,不及汴京城里繁华,即便是握着钱都无处花。
她在那里能寻到什么好婆家?当地职位最高的便是她爹爹,她再嫁还能嫁入什么高门?
何况他爹任期一满,调离原地,她举目无亲,便是死了也无人得知。
如今王家正与濮家谈亲事,莫不是便宜了她那排行第二的庶妹?
月娥惊恐地尖叫起来,却被几个婆子连拖带拽塞到了马车里头。屋里的丫鬟卖的卖,逐的逐,挑唆她的那个小红也被打发到了王家在外地的田庄。一时之间,王家竟干干净净,似没有了这么个大娘子。
……
*
转眼到了端阳节。
端阳节在大宋也算是个大节,满城百姓要从初一热热闹闹直到十五,一过便是十五天节庆。端阳节这天脚店休息一天,慈姑便请了岚娘来家里庆祝。
大松早早儿便起来,帮着马夫人家门房和起了黄泥,和好的黄泥泥巴里掺杂些糯米汁,要捏成张天师。
可惜大松手指笨笨,捏来捏去,却捏出个圆团团头重脚轻的小人,惹得岚娘取笑不已,最后还是门房老伯去寻了坊巷间手艺灵巧的街坊帮忙捏成张天师,将艾草变成头颅,将大蒜镶作拳头,又给他套上节庆绸衣,置于门户之上,还在门楣上插了蒲叶.佛道艾、桃枝柳条。
马夫人并几个仆人拜了,拉着慈姑三人,一定要他们也来拜拜:“五毒俱消,家宅平安”
又拿出红色的雄黄袋给三人戴上,一股浓烈的雄黄味刺得大松“阿嚏阿嚏”喷嚏连天,马夫人却仍不罢休,又拿出五线索要往两人胳膊上系,惹得大松连连摆手:“我如今不是小儿了,不好系小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