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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第1页）

杨子成回到家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看着儿子更加消瘦的身体，母亲赶紧下厨，炒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晚饭时，父母轮流询问起有关考试的情况，杨子成只管随口敷衍，顺便向他们提出了假期外出打工的决定。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子成拿着重新整理的行装，揣着母亲给备好的块钱，再次踏上了那条来来回回走过无数次的深山老路。临行时，母亲站在村头，看着儿子的身影远远消失在视线之外，才紧赶着下地干活去了。

进城之后，杨子成先在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叫出徐飞，然后再由徐飞带着，一起去买手机。

凭着徐飞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一边变着花样地大吐苦水，又一口一个“美女”，一口一声“妹子”，好说歹说地磨了半个小时，才将一个要价块钱的手机，用块钱买了下来。省下的块钱刚好办了一张电话卡，又买了一张内存的记忆卡。

徐飞原本打算过几天去母亲所在的杭州转转，开开眼界，也顺道领略一下人间天堂的如画美景。一听说杨子成要去西安，就决定计划提前，先跟杨子成一起去西安，再由西安转车去杭州。怎么说自己也是个陕西人，倘若连文明古今中外的古都长安都没去过，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晚上，杨子成拿着自己的新手机，在网吧里忙活了一夜。他紧着手机的内存下载了多首心爱的歌曲，等早上从网吧出来，才发现天暗得厉害，于是路边买了几个包子一杯豆浆，一路吃着喝着，就急匆匆地赶去火车站买票了。

徐飞起得晚，刷牙洗脸完毕，外婆已做好了早餐。吃完早餐，外婆连行李也收拾好了。等他从外面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饮料，火急火燎地赶到火车站，离火车出发已不足半小时了。

看着杨子成一脸焦急又万般无奈地盯着自己，徐飞知道必没好话，就抢先开了口。

“都是我外婆闹的。第一次出远门，她老是不放心，一遍又一遍地给我检查行李，又怕忘了这个，又怕忘了那个，一磨叽就是半个小时。出门后，我又去超市买了些路上吃喝的东西，这才来晚了。”

“没事，你不用解释，我早就习惯了。”

杨子成嘴上说没事，心中却依然很不爽，一边往前赶，又一边骂道：“都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什么毛病，矫情得要死。从这儿到西安，再慢也不过四五个小时，不吃不喝，还能把你给渴死饿死了？”

徐飞回道：“我靠！四五个小时啊，又不是四五十分钟，你说得那么轻松。待会儿这些吃的，你一样都别动，全归我了，你就在一边儿看着。”

杨子成吼了句：“狗屁！买都买了，我还不吃，那不比你还矫情？你当我有病啊？”

徐飞一时无语，瞪着俩大眼珠子，气狠狠地骂了句：“我操，你可真是个贱人！”

跟着，杨子成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徐飞的装扮上，一身皱巴巴的旧衣服，旧鞋，一个旧背包，整个一副逃难的模样。

实在忍受不住，就打趣说：“你今天这是咋了？别人出门都收拾得油头粉面花枝招展的，你却一副难民似的打扮。你这是要干嘛呢？演戏？落魄子弟流浪天涯？”

徐飞说：“你傻呀你！出门在外的，你收拾那么烧包干嘛？招贼呢？要是被盯上了，把你给偷了，或者直接把你给抢了，你咋办？”

杨子成恍然大悟，别看这家伙平时又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肱二头肌发育得比自己的大腿还凶猛，其实也还是一个什么世面都未曾经过的乖宝宝啊。

于是，为了给他壮胆，便大模大样地嚷道：“你傻逼了吧，小偷是喜欢光顾有钱人，可强盗却多喜欢打穷人的主意，只有电影里的强盗才会专门跟有钱人过不去。再说了，我这都胡子一把的人了，还不知道那小偷强盗长个啥样子，就算你傻人有

傻福，又哪儿来那么好的狗屎运，一出门就给你撞上了？”

徐飞无语，骂道：“你可真牛逼！真让我长见识了，我还头一回听人说，想出门遇上小偷强盗的，你脑子进水了吧？”

正在此时，一滴黄豆粒大的雨滴，刚好砸在杨子成的头上。他抬头一看，暴雨将至，赶忙加快脚步，奔着检票口而去。随口还给徐飞回了句：“现在还没进水，待会儿可就难说了。快走吧你！”

当二人一路小跑地经过检票口，再通过检票大厅，登上火车之后，车窗外已是暴雨倾盆一片迷蒙了。

火车站是来过不少次，可坐在火车上看站台，与站在站台上看火车，感觉还真是大不一样，尤其是赶上这种大雨滂沱的日子。

看着刚上车就盯着窗外出神的杨子成，徐飞又开始出言挑逗，说：“娃呀，你老是这么魂不附体的，不是撞着电线杆，就是撞上路边的绿化树，幸亏现在是在车里，要不你就得趴到车底了。”

说着还凑到耳边，低声地唱起：“我站在车里，你趴在车底，看我潇洒地离去。”

杨子成也不示弱，立刻轻声回应道：“你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让火车变得拥挤。怪你，怪你，该把你丢下去，分手只不过一分钟而已。”

就这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不厌其烦地斗起嘴来。

等火车一出站，俩人就趴在车窗上，忙着看风景，左边右边，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别样的欢喜。等到了传说中的秦岭，俩人的兴致也高到了极点，诗情画意，书本中的风景胜地，还有亚洲最长的火车隧道，如临仙境般的秦岭云雾，每一样都充满着新奇与诱惑。可惜，火车呼啸而过，一切都只是匆匆一瞥。

穿过秦岭之后，便又是一番景象，一望无际的平原，高耸入云的楼房大厦，连天气也是截然不同的炎炎烈日。再不多久，火车便到站了。一出站口，放眼望去，高大雄伟的古城墙，宽广繁华的街道，让人眼前一亮的崭新天地，二人都禁不住连连赞叹。

按照预定计划，也没顾得上多看几眼，俩人就匆匆忙忙地奔着公交站牌去了。

等车的人特别多，乱作一团，俩人被挤在中间，车刚到站还没确定到底要不要走，就已经被蜂拥而上的人潮，连挤带推地涌进了车里。杨子成不禁心中自嘲道：“什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回才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车子出发时，里面已挤满了人，俩人被死死地挤在中间，想转个身都难。坐在内侧一排座位上的人也不好受，被站着的乘客压得就连腰都直不起来。即便如此，每到一站还是能听见售票员不停地叫喊着：“后面的，往后再挪一下！快点！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快！快！快往后再挤一挤。前面的，快往后面去，快点！快点！动起来，动起来，快动起来！”

看那架势，就差将乘客全都打包，紧着公交车里的空间塞满了事。

经过近两小时的苦苦煎熬，目的地总算是到了。杨子成下车后，刚舒舒服服地喘了口气，就看见徐飞满脸通红地躲在树荫下，扯起衣角，拼命地喘着粗气。嘴里还滋哇乱叫地嚷道：

“哎呀妈呀，太恐怖了！真没想到西安的公交车会挤成这个样子，真真是要了我的亲命了。我身上的油水都要流干了，要是再有半个小时不到，非得给我蒸熟了不可！”

杨子成原本也不好受，通往老家的班车虽然也挤，可记忆最深刻的，是颠簸和刺激。像今天这样拥挤的场面，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但一见到徐飞这夸张的模样，就忍不住乐了。连忙取笑说：“蒸熟了好啊，蒸熟了我正好就地拍卖，新鲜出炉的纯天然清蒸肥膘肉，一百七八十斤，能卖不少钱呢。”

看着杨子成幸灾乐祸的样子，徐飞郁闷极了，本想骂上几句解解气。可话刚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