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着她审视的目光,赵容里感觉自己心跳如雷,手脚越发无力,摇摇欲坠马上要倒下了似的。
如此狼狈的模样倒让钟应月有些好笑,半响,她蹲下身擒住他的下巴,迫使赵容里看向自己。
赵大人,这京都刑部暗牢是什么好地方,令大人如此魂牵梦萦,罔顾我三番两次的劝阻,非要上赶着来住上一住?
清亮的女声尾音上扬,语气尖酸十足,道不尽的玩味嘲讽。
这是赵容里熟悉的语调,刚入朝为官的那两年就时常被这样教训,他静静地听着,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莫名放松了下来。
赵大人,哑巴了?可钟应月不满他的态度,起身抬腿给了一脚。
这一脚如果放在平时是没什么,可现在的赵容里是实实在在的经不起了。他脊背骨硌在地上,痛得直吸气,又被一阵急蹿上来的咳嗽抢了喉咙,整个人被迫一抖一抖地,像一只被剖腹的鱼,翻着肚皮在进行最后的挣扎,随时就要咽气了。
可怜见的。
他早年吃苦过甚,身子本就不好,现在正值十月深秋,初冬掐着月尾儿就要来临,暗牢也比不得寻常地,更是阴寒逼人,前几日还受了刑。
钟应月顿住,到底有些心软。
她微微蹙眉,俯身将赵容里扶着坐起,按了按胸膛替他顺气,摸到他冰凉的脸颊,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裹住他。
这一番动作妥帖,钟应月又才好好地跟他讲道:赵容里,告诉我废太子藏在何处,为今之计只有先于众人之前将他斩杀,往后再审你只管叫冤,介时废太子一死,我可保你覆水重收。
保你覆水重收。
惊世骇俗的六个字,从她嘴里平平淡淡稀疏平常。
瞧瞧,多厉害的五姑娘。
费力止下咳嗽,赵容里停下擦拭嘴角涎水的动作,他神色晦暗,缓缓摇了摇头,敛下眉眼时居然低声笑了出来。
我不愿意。
钟应月一顿,未系好绑带的披风从赵容里身上滑落。
你不愿意?
她倏地站起身,面生愠色,声音瞬时褪下了方才的温和,本就微末的恻隐之情,眼下是被耗得一干二净了。
修长的玉指关节屈起,她竟然直接掐住了赵容里的脖颈。
赵容里,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没有我,你永远都是一滩烂泥!你凭什么跟我说不愿意?
是,一滩烂泥。
从前是,现在还是。
他永远只能像这样,跪在泥沼里仰望。
你到底想怎样?废太子究竟与你许诺了什么!值得你押上所有去赌!赵容里啊赵容里!你疯了不成?
疯了,早疯了。
赵容里仰头望着眼前面色扭曲的女子,她实在是被气急了,清丽的面容都狰狞了几分,恨不得立即将他生吞了似的。
架在脖颈上的那只手也正在施力,好似五指再收紧些,就能令他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