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十七年五月初三,锦王慕云祁称帝,改国号为天佑。同日,迎娶长孙氏为皇后,封号慧姝。
登基一结束,慕云祁和长孙槿妍就前往懿仁宫。“儿臣(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如今的张墨心,已全无当初光鲜亮丽的模样。双眼凹陷、颧骨凸出,面色很是憔悴,鬓角也在一夜之间多出了几缕白发。“云岚现在在哪里?”
“皇兄自有他的去处,就不劳母后操心了。”实然,暮云岚已被他下令终身幽禁在永元宫中。
“你把云岚怎么了?”一时急火攻心,张墨心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染上了一摊浊血,其切子知心可见一斑。
慕云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了一眼宫人手里没有动过的药碗,说道:“母后身子不适,为何没有服药?”
“哀家没病。”慕云祁的药,她不敢喝。
慕云祁朝长孙槿妍使了个眼色,长孙槿妍端着药走到了张墨心的面前。“母后,喝药吧。”张墨心不肯张嘴,长孙槿妍就要勺子硬塞了进去。
“哐当”,张墨心把长孙槿妍推了出去,要玩泼了一地。“贱人,私通小叔、谋害亲夫,哀家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下作歹毒!”
长孙槿妍摔倒在地上,溅出的瓷片划伤了她的脸,宫人把她搀扶了起来。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还敢对她出言不逊!长孙槿妍抚上脸颊,愤怒地看着张墨心,但在慕云祁面前她不敢发作。“太后息怒。”她福了福身,隐忍着怒意。
慕云祁看着长孙槿妍脸上的伤痕,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来人,带皇后回宫,立刻传太医去诊治。”
长孙槿妍怯生生地看了张墨心一眼,对着慕云祁说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太后责备也是为了臣妾好。”
慕云祁将长孙槿妍飘落的发丝夹到了她的耳后,叮咛道:“你先回去,脸上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剩余的事朕来处理。”
“谢陛下。”长孙槿妍羞怯地用帕子遮着脸,在宫人的侍奉下离开了懿仁宫。
她一离开,张墨心就冷笑道:“呵,她这装模作样的把戏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慕云祁朝向了张墨心,一字一句沉声道:“太后精神欠佳,需要静养,从今日起永居懿仁宫,任何人不得探望!”
“你竟然敢软禁哀家!慕云祁,你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留了你一条狗命,让你苟活到今天!哀家告诉你,这天下永远都是哀家的,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慕云祁的眼前。他永远记得,他在凤栖宫受到的所有屈辱。
他住在一个瞎眼老宫女的小屋子里,一年四季只有一身衣裳,吃着连宫人都不吃的残羹剩菜。暮云岚不上进,不用功读书,总是被父皇责罚,但所有的惩罚都由他来完成;她在父皇面前给了他一件新衣服,回到宫中她就要他跪在她面前磕满一百个来感谢她,那次磕完头,他已经头破血流。
他最不能忘怀的,是一年冬天,真的特别冷。奶娘的风湿病犯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为了讨要一床棉被,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才见到她,他抱着她的腿哀求着她,她却把他一脚踹开。暮云岚站在她的身边,问她:“母后,弟弟怎么了?”
“云岚,他不是你
的弟弟,他只是母后捡来的一条狗罢了。”
他倒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仇恨深深地种在了他的心中,他发誓要将他们的一切夺回来。那一年,他才六岁。
而如今,他也确实做到了。慕云祁回过神来,阴鸷地看着张墨心,淡淡说道:“母后,朕和皇兄都是您的儿子,无论是谁做皇帝您都是太后,您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呸!”张墨心不再顾及形象,一口唾沫喷在了慕云祁的脸上,“你不过是哀家捡来的一条狗,想做哀家的儿子,你也配?”
张墨心从身旁的针线篮里取出一把剪子,扎向了自己的脖子。“慕云祁,哀家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这个皇帝是怎么逼死哀家这个太后的!”
“太后娘娘,不可以啊!快把剪刀放下来!”
宫人纷纷劝阻,慕云祁却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说道:“太后若是执意想死,皇兄一定不建议陪太后走上一段。”
张墨心惊得将手里的剪子掉落到了地上,“慕云祁,你又想做什么?”
“只要太后在这懿仁宫里好生修养,朕保证皇兄比谁都过得安逸自如;但若是太后做出出格之事,皇兄一定会为太后陪葬!”
慕云祁转身离开了懿仁宫,张墨心颓倒在了座椅上,撕心裂肺地哭泣起来。这个当初她弃若敝履的男孩子,最终站到了她的头顶上。她张墨心,输得一败涂地。
……
龙吟殿中,慕云祁正在批阅奏章,内侍突然匆匆赶来,惊扰了他,他不满道:“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内侍回道:“是闫大人,她说陛下一定会见她的。”
慕云祁蓦地抬起了头,沉言:“让她进来。”
闫九卿缓缓地步入龙吟殿,跪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慕云祁走到了闫九卿的跟前,讥讽道:“半个多月没见闫大人,此时怎么肯出现了?”
闫九卿神色冷漠地说道:“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陛下。”
“有什么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