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慈衣只好笑笑,想了个很好的理由,说:“跟你一起看这些,你让娘怎么好意思。”
顾磐磐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也若有所思笑了笑。也是啊,要是皇上私底下给她画的画像,要她一张张跟娘亲讨论,她也会不好意思吧。
她就说:“那娘亲,我出去等您,您一个人在这慢慢看。万一您看着这些画,能想起和爹爹的过去呢?娘亲看看,这些画里边,您笑得多高兴。”
顾磐磐说完,果然就先离开。正好这里临近明心池,她到池边走走,让母亲一个人在储云阁看画,好生回忆回忆。
乔慈衣见叫不住顾磐磐,不忍心让女儿失望,索性真的开始看这里的画。万一就像磐磐所说,能帮她想起什么。
她先看了第一幅溪边图,就见画上还题了几句小诗,根据诗词,发现这条溪原来是在龙母庙附近,且是她和容定濯在龙母庙上香,所以,她那个时候还真的跟容定濯在一起。
乔慈衣将墙上四幅画都看过,很快从匣子里拿起另一幅画,她突然察觉到屋里还有人,转过去一看,就见容定濯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到来,目光不明地看着她。
是了,这位容相爷每回见着她,总是高高在上,对他们的过去不屑一提,容色轻蔑的样子。所以,乔慈衣实在也不明白,为何这个储云阁会存在,更想不通容定濯为何要画她。
她见容定濯目光沉沉,慢慢放下手中的画,道:“我不是故意动相爷的东西。”
容定濯沉默走到她面前,才道:“你也知道,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乔慈衣觉得这话似乎说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但她也没有深究,就想要出去找女儿。她实在没想到,就顾磐磐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就能招惹来这尊大佛。
容定濯脚步却挪了挪,正巧挡住她出门,他低头看她,道:“跟女儿一起看不好意思,跟我一起,总可以吧?”
乔慈衣抬起头,撞上这人的视线,他来得这样早?都在外面偷听到她和顾磐磐说话了?
若非乔慈衣知道顾磐磐的个性,都要怀疑是不是这父女俩故意串通好。
乔慈衣正要拒绝离开,却被容定濯捉住手腕,他从后半搂着她,强迫她将那幅画再打开,告诉她:“你手里这一幅木棉花海,我们就是在这里有第一夜。想起来什么没有?”
这幅画跟其他画不同,是用朱砂画的木棉,艳艳灼灼的,让人目光也似着了火。画中女子也是一身红裙,似乎这木棉花的花中仙,仙姿缥缈,不立即捉住,就要飞升而去。
容定濯忆及过去,也有些分神,乔慈衣看着这满眼的艳红,更是面色一变,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帮她回忆,慌忙道:“我不记得。”话虽这样说,这些红色木棉却像有生命般,似是在她眼前晃动。
乔慈衣脑中突然有种胀痛感,被容定濯紧紧按在他胸膛前,她渐渐似记起,的确是有这样的一片木棉花海……
她便猛然抬起头,看了容定濯片刻,又赶紧低下头不再看这人。她有种怪异感觉,有些怕想起来。
容定濯也察觉到她的异样,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外面顾磐磐和芡实说话的声音,想了想,只按下话语,从旁边的月华窗轻巧一翻,就先行离开。
乔慈衣看了看男人身影消失的方向,慢慢收回视线,去迎接女儿。
——
皇帝早就赐下临峰街的一处宅院,也是曾经的汝阳侯府,作为闻家的住处。
这日,隋祉玉早早便衣出宫,与三舅舅闻秋一起,在闻府的新宅子,一起等着闻家的马车。
天家是亲缘最淡薄之地。连父子也能反目,皇帝自然会在母族寻找亲情。
闻老夫人一行抵达时,隋祉玉亲自来到了门外。隋祉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祖母,但并妨碍他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亲人。
闻老夫人已是满头银霜,皮肤非常白皙,穿着很是质朴,一身淡青色的长衫,但是细看衣料质地,还有她手上冰润的翡翠镯,以及她身上的书香气质,可知这是贵族人家的老太太。
闻老夫人看着站在庭中迎接她的隋祉玉,怔怔地看得眼都舍不得移。被儿子闻秋提醒,才想起来要见礼,隋祉玉当然免了她的礼,道:“外祖母辛苦。”
当年太子妃的身份何等荣耀,悯太子妃在闺中时就是闻家最得宠的女儿,被闻老夫人当眼珠子一样爱着的娇女。
听闻悯太子妃追随太子而去的死讯时,闻老夫人简直心胆欲裂,这些年来,闻老夫人无时不牵挂着爱女留下的唯一血脉,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外孙,心情激动,难以言表,一时竟是险些生生晕厥过去。
见老人家情绪起伏过大,隋祉玉忙上前扶住闻老夫人,道:“外祖母途中劳累,务必保重。朕原说想去巡视东南水师,顺道至泉州,接您上京。谁知一直未能从京中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