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思马忽住的小院其实不小。准确地说就是七间房子围绕起来,中间还有一口不大的水井。
最早这里是前朝时候老衙门的牛马棚,后来河间城在灭金战争中被焚毁,新衙门就换到现在的地方,而被烧成白地的牛马棚就被改建成了中低层单身官吏的“集体宿舍”——官舍。
这个地方因为面积比较小,所以只能给单身且没有家眷的官吏住宿,但是好处是就在衙门后身。
一共是七间房围绕起来,北方三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中间还有一口甜水井。
古代可没有自来水,大部分的井水都有点涩或者苦。没有任何味道的干净井水,俗称甜水,不是真的跟加了二斤白糖似的那么甜。
伊思马忽独身一人,虽然居住在这里的官吏,除了他,最大的品级只有那个六品的年轻学院提举官,其他的都是七八品,还有一个九品的税吏。但是伊思马忽过惯了被排挤的苦日子,而且从小军营中长大。因此对于这种安排,挺满意的。
他的房间其实很并不大,在北边三间房的正中间。
屋子有面向南边开的一扇门,门旁边就是窗户。窗户的是对开的两扇,结果四个门轴坏了仨,现在只能用薄木条暂时钉住边角。伊思马忽还等着事情安定了以后,在冬天之前,找个木匠给修一修呢。
为了方便,也为了节省火烛,他在一进门的右手边,窗户下面放了一张桌子,以后就可以在这里,白天的时候不用点灯,借着外面的光亮,看书写东西。
书桌旁边的架子上摆着自己趁手的兵器:一把腰刀(军官标配)、一柄手斧(也叫飞斧,关键时候可以投掷出去)、一柄铜杆铁骨朵。其实他还有一把长杆的镰斧,是骑在马上的时候用的。但是现在自己是文官了,也不能成天扛着一板大斧子满处走。所以就没有带来。放在当年的军营中,同袍战友那里了。
他屋里其实特别简单。一进门是个屏风,屏风后面就是放衣物和贵重物品的大箱子。伊思马忽将王府赏给他的那袋子钱,还有身上多余的几百文钱都放在箱子里。箱子里还有他那件短袖半身软甲。
箱子后面就是床,让伊思马忽最满意的就是这张床。竟然是个火炕。在冬天的时候,是可以在房子后面的一间小屋里,给北方的三个房间火炕烧火取暖的。伊思马忽以前只听说指挥使将军的家里有这种东西,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能享受了。太幸福了。
其实这间屋子是原来的达鲁花赤拉哈满都身边一个年轻亲卫的住处。后来那个人前不久突然得了急病,最后就死在这间屋子里。大家不喜欢住死人的房间,所以就一直空着。正好代理达鲁花赤伊思马忽大人是个没什么跟脚的单身官员。这种“好事儿”自然就分给初来乍到的他了。
伊思马忽来到门口,看到这两个拎着刀的人来者不善,迅速确定这两个人肯定是追过来的水匪贼人。而且周围的人还都不在,连呼叫都没用,于是干脆一转身就跑进屋里了。
一进屋,他直奔自己的武器。腰刀已经来不及拔出来了,伸手就将铁骨朵和手斧拿上。幸好今天穿的是窄袖官袍,而不是汉人式样的宽袍大袖,活动起来相当灵活自如。
这个时候一个贼人已经紧跟着他闯进来了,看样子后面还有一个没进来。
伊思马忽一脚踏在椅子上,另一只脚蹬上了桌子,然后身子一蜷,双手交叉护住头部,脚下用力起跳。
咔嚓一声,直接撞碎那个本来就已经破烂摇曳的窗户,跳到窗外的地面上。
落地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正好就站在那个红着眼的瘦子身后,而那个人因为四溅的窗棂碎屑,竟然捂着脸没来得及注意自己。
正好!他也不客气,抡圆了右手拿着的手斧,从右向左横着,直接往那个似乎有点面熟的瘦子脖子上切了过去!
噗!斧子走位很准,没有听到兵器碰撞骨头时候咔咔的声音。看来自己当了这么几年文官,手法技术并没有生疏。斧刃精准地切在颈椎骨中,两个骨头之间的骨缝处。斧子非常丝滑顺柔地将整个脖颈部位,连同血管和肌肉组织一起切开。
瘦子的整个头颅在颈部血液的推力和斧头切入后的扩张力作用下,竟然一下子飞了起来,而且直接掉到那个瘦子面对的门内。给屋里准备反身出来的贼人吓得大叫。
干掉了一个敌人后,伊思马忽刚才局促不安的感觉,立刻被爆棚的信心所取代。大有一种,敌人虽众,在我当前如土鸡瓦狗一般。
然而就在他信心满满的一瞬间,他突然用余光感觉似乎院门口还有一个人。
于是他立刻转身,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里门边上竟然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劲装色目人。那个人之前也许对同伙的数量比较有信心,竟然没有提前拔刀,看到伊思马忽从窗户飞出来后,直接剁下了一个同伙的脑袋,这才在大惊失色的同时,想起拔出腰刀。
幸亏如此,否则伊思马忽可就危险了。
伊思马忽哪儿来得及问对方,一看他要拔刀就知道必然是跟歹人一伙的。他也不管那个在自己屋里被人头吓得鬼叫的贼人,直接欺身而上,举着左手的铁骨朵就往那个劲装色目人头上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