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焦见到他们的目光交流,更是气恼:“你照实说话?你不过就是自愿卑躬屈膝给人捧臭脚,还要别人也一样学你当狗。”
燕煦成日和燕熙混在一起,两人好得像同穿一条裤子,他一向以此为荣,听此不赧反笑,说:“三哥说谁是狗?你我同根生,我是什么,你便也是什么。”
“你敢骂我!你目无尊长!你没有管教,我这个嫡兄,今日便要来好好教教你,好叫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燕焦拍案而起,跨过桌子指着燕煦脑门骂。
六皇子燕煦此时才知后怕。他母家虽是萧氏,可他母亲只是萧氏旁支女,且她母亲已去多年,他和萧氏间的情份淡得旁人都看得出来。他若当真在宫里头吃了大亏,萧氏怕是没人会替他出头,他能依靠的人不多,只能抓牢了燕熙。
可燕熙平日里看着飞扬跋扈,多少也有点外强中干,他也拿不准燕熙是否靠得住。
就在六皇子生出退却之意时,一直置身事外的燕熙轻轻推开了桌上纸笔,撑着下巴,对着燕焦似笑非笑地说:“有本王在,谁管教训六哥!六哥今日所说,皆出自本王授意,有什么后果,自有本王替他担着。”
说完,燕熙捧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啪”的一声盖上杯盖,看似温和地对燕煦道:“六哥,你放开了说,莫有顾虑。有本王在呢,我倒要看看,这殿里谁能把本——亲——王给压下去?!”
针锋相对
燕熙最后一句话,戳在燕焦命门上。
燕焦平生最大的屈辱便是自己既是嫡皇子兼有姜家加持,偏生被一个庶出的皇子强压了十几年。尤其封王后,旁人每喊他一句琅琊王,在他听来,都是在骂他。
往常燕熙虽骄纵,却从未如此嚣张,两人勉强维护着表面的和平。今日燕熙所言句句是冲着点火来的,燕焦若忍了,今日出了文华殿,明日在合宫面前都抬不起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燕焦单脚踩在书案,直指燕熙道:“好啊你们两个小的,平日里装模作样的,今日獠牙都露出来了。这些年在背后没少骂我吧?”
见到燕焦和燕熙竟正面交锋了,在场之人面色皆是一变。
皇子间的吵闹,旁人听一个字都是要命的,翰林们早就识相地退出去了,没有皇亲身份的伴读们也不作声地退了。
大皇子燕照听吵得厉害,想要劝一劝,却又顾忌燕焦连他一起骂了,叫他下不来台。正犹豫间,听两位封了王的直接扛上了,他这没地位的长兄是没有半点说话资格的,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为难地退回案后。
大皇子是皇子中处境最为艰难的,自知出身低微却要命的挂了个“皇长子”的名,有这层关系在,很难被中宫所容;又因着年纪大了,也不方便往年轻贵妃处走动。他好似浮萍,无可依仗。
倒是四皇子燕然长年与世无争,辈位排在中间不起眼,落得个自在,早在争吵开始时便退到门外。
五皇子燕焘胆小怕事,原本想偷溜出去,见大吵起来,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吓得一屁股摊在地上,埋下头瑟瑟发抖,竟是哭了。
皇子又如何?再金尊玉贵,失了依仗便性命堪忧,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不如庶民。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敢像宋北溟那样甩脸就走。
没有王位傍身的皇子,论起来,比要继承北原王位的世子都要差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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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淡淡地瞧着各人,他挂着笑,喝着水。
六皇子燕煦得了他的首肯,话语间更有气势了:“我和秦王光明磊落,是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连二皇子燕烈也不敢说话了。
燕焦瞧了一眼缩头的二皇子,气不打一处来。再不顾其他,自己出头骂道:“君子?哈哈哈,君子这词哪是谁都能用的!别脏了这个词!秦王?现在叫的多好听多威风,也掩不了他是娼门之后的事实!”
燕熙的笑意倏地凝住。
他扶着茶杯,盯住了燕焦说:“三哥说谁是娼?能入得了宫的,都是查过家世、验过身的,即便不是达官贵人,也是清白出生,三哥想清楚你在说谁!”
燕焦这才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得意道:“也就你还在骗自己。你母亲,尊贵的贵妃娘娘,本是边塞歌妓,父皇御驾亲征时给捡回来的。入宫之后,改头换面挂了个清白人家的女儿,那些个好听的场面话,七弟是傻还是愣,也会信?”
这世上,之所在需要场面话,是因为大家都要脸皮。话说到这份上,便是撕破脸面了。
所有人都望住了燕熙。
燕熙冷下脸来,迎着燕焦咄咄逼人之势,双手扶在桌沿,几不可察地哼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