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跪了一地的奉天殿里,视线与宋北溟交错。
他知道宋北溟在看他的“欲”,他也在打量宋北溟在知晓真相后对他还剩下多少“欲”。
他们的目光在百官低下头去的空旷里,纠缠了须臾。
宋北溟俯身,燕熙抬眸,彼此都毫不留情地断开视线。
燕熙想:很好,这很默契。
诺在的奉天殿,能与燕熙对视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天玺帝的目光从九道玉珠冕旒后面投过来。
他们父子五年未见,即便是在朝上同处一殿,燕熙也总是垂眸回避。
现在大靖的皇帝与储君在满朝文武的叩拜中,目光终于有了交汇。
天玺帝深不可测。
燕熙面无表情。
天玺帝没有叫平身,所有人都只能伏地不起。
皇帝的威势如山压来。
在这一刻的对视里,对最偏爱的皇子,天玺帝没有任掩饰多年的蛰伏、隐忍、残暴和运筹。
他从御座上站起来,金台高耸,天玺帝置身金玉之间,踩在百官之上,站在了大靖的至高之处。
他的目光始终摄着自己的小儿子,并赤礻果礻果地向燕熙展示了皇帝的权威,他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喊:“平身。”
帝王的一抬手,一力挽千钧,所有人的脊梁都直起来了。
当百官起身,众人的视线喧闹地交汇进来,燕熙才从天玺帝威吓的视线里逃脱出来。
他重喘了几下,发觉自己居然在隐隐战栗,冷汗已经涌湿了里衣。
这就是可以予生予死的帝王权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了明朝立太子诏书。
晚来之歉
早朝接下来便是商议册立太子大典。
礼部的官员们盼了二十多年才盼来太子,老泪纵横地跪地赌誓必将把大典办好。
一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议定流程时,百官七嘴八舌的参与其中,大家兴致勃勃,热情高涨,时不时还在望一眼燕熙。
燕熙大多时候只做不知,摆了一副我不是皇七子,不要找我的神情。
只有在老臣们也一致望过来,要他拿个主意时,他才干笑两声。
他每次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客套的眼神,都会引来一阵老臣的唏嘘抹泪。
这些老头子,把太子看得比亲儿子还重,为着一个册立大典,恨不得把全部力气都用上。
燕熙望着这些为着一个诏书,就把太子看得比命重的臣子们,心中其实是有些不能理解的,他甚至有些淡漠地置身事外,又因着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热情,而微感烦闷。
可他也知道,大靖的臣子确实格外需要像他这样的一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