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山。
栖霞镇。
燕府!
大片大片的枫叶从树上飘落,落满整个栖霞镇,红的通透,红的赤火。
寂寥琴音,曲径通幽。一道狭长的走廊,直通内院深处。
府邸之内,下人丫鬟寥寥无几。
远处庭院,木琴摆在石台之上,那充斥整个庭院琴音,便来自此处。
修长的手指,在那琴弦之上不断拨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一袭白裘,平缓铺在地板之上,眉若刀削,殷红之唇,齿如瓠犀,满头黑发当中却有两鬓发白垂于耳前,微闭的眼眸,如翩翩公子,遗世而**。
燕九都!
燕家最后一子,却也是一个悲伤的名字。在燕九都刚刚出生那天,便是传来一阵噩耗,燕家军全军覆灭,他的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全部战死沙场,母亲闻此噩耗,更是一病不起,数天之后,也魂归西天。
大哥位于朝堂,位高权重,却因早年父子间隙,从不返家,哪怕家人出殡那天,亦不曾滴过一滴眼泪。
八哥年龄尚小,却天赋极佳,在九岁之时,被出外名门所收留,成其弟子。
偌大的燕府,原本人丁兴旺,却因这一出伤情,只余燕九都一人。那一年,燕九都尚在襁褓当中。
幸得燕家从不与人结冤,更是在栖霞镇做出不少贡献,少时的燕九都虽过的不是轰轰烈烈,但也算平平安安。
八岁那一年,有一算命先生为燕九都算过一卦——此生福兮祸兮,福祸难测,命数天成,怪卦!
燕九都虽出生武将世家,却从不喜武,更莫谈武道,燕家有此今天,燕九都将他归根于‘武道’之错,若非如此,他的家应是完整才是……
“父亲,母亲。”
一声轻叹,燕九都的手指划过最后一弦,为这一曲画上完美句号。
“啪啪啪~”
一连串的掌声响起,惊起了原本徘徊在树梢上听曲的鸟儿。
燕九都眉头轻皱,纤纤细手收了回来,微微抬头,目光望向前方,却不言语,只是慢慢将木琴收好,转身便是准备离去。
“栖霞镇有此琴技者,非你一人莫属,我家公子为讨美人欢心,想请燕公子移驾为美人弹奏一曲,报酬一事,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院落不远处,此刻正站着一人。
来者身穿青衣,腰间束着黑带,头发盘起,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左右,面容清秀,像是个读书人,只是在他的眉宇之间,却难以掩饰的一抹高傲。
别人家的男儿自小玩闹,不甘寂寞,或习武道,他日为国报效,或成一方游侠,恐只有燕九都一人偏喜爱乐器一类,还是自学成长,而且造诣颇深。栖霞镇一些琴师乐师面对燕九都也只能甘拜下风。
此去经年,燕九都已然度过十五个年头。
若说年幼之时大家还记挂着燕将军的名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燕府的没落,渐渐地,人们对于燕府已经不再那般忌惮。
随着年轻一辈的涌起,他们哪里还会记得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燕家军?
如今的燕府,早已经名存实亡。
区区一个后裔,而且没有任何的背景,年轻一辈当中,少有人将燕九都放在眼中,哪怕一个下人,也可随意踏入他的府邸当中。
燕九都脸上表情无悲无喜,淡然道,“九都之琴乐,只为随性,奏山奏水奏风景,你家公子之盛情,请恕九都无能为力,在下不卖艺。”
“哼,燕九都,你莫要给脸不要脸,我家公子邀请你,那是看得起你,就说整个栖霞镇,能让我家公子邀请的人可不多,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在暗里偷着乐?”
下人往前一步,神情略有不悦,而他说话的口吻,显然不把燕九都放在眼中。他家公子的势力,可想而知在栖霞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