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缓缓地抬起头来。他这才注意到那处高台,野兽般的本能令他意识到那高台上还有他的敌人,可能是比唐璜和昆提良更危险的敌人。
薇若兰也在高台上看着他,一手举着连射铳,一手擦燃了燃烧棒。
在黑暗的环境中,燃烧棒的光简直像是日光那么刺眼。薇若兰将那根燃烧棒高高举起,她整个人就像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或者熊熊燃烧的兰花。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心说副总长这是疯了么?这是要把西泽尔引上来么?能挡住西泽尔的只有甲胄骑士,唐璜和昆提良的状况再危险,他们毕竟还穿着甲胄,而高台上的人呢,手无寸铁。
但在机械女皇的威压之下没人敢说话,人们只能屏住呼吸,看那魔神般的男孩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开唐璜,缓步接近高台。
他仰望着薇若兰,瞳孔中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如鬼,时而一片茫然。
所有人的心都抽紧了,西泽尔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带着那双足以撕裂钢铁的手,金属骨架的脚踩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西泽尔忽然加速起跳,在骑士之骨的帮助下他的弹跳力是那么惊人,一下子就落在薇若兰面前。刚刚武装完毕的阿方索冲了过来,但还没来得及举起武器就被西泽尔一拳正中胸口,整个人弹飞出去。
薇若兰举着燃烧棒站在他面前,西泽尔俯视着薇若兰,紫色的瞳孔中一片茫然。所有人都在想薇若兰就要死了,她虽然穿着那具机械助力的外骨骼,可那又怎么比得上唐璜和昆提良的甲胄?
机械女皇居然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把自己送到魔鬼面前,她甚至没有再度开枪阻止西泽尔的逼近。
空洞的紫瞳中忽然有了神采,西泽尔慢慢地跪了下来,轻轻地抱住了薇若兰。
他说:“妈妈……我再也不逃走了……我再也不丢下你了……”
他在穿着甲胄的昆提良和唐璜面前当然是矮小的,但在薇若兰面前他仍旧是高大的怪物,可此时此刻这个怪物轻轻地抱着薇若兰,把头放在她的肩上,像个孩子。
薇若兰也怔住了,她并未想到西泽尔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只是想用强光把西泽尔吸引过来,解除唐璜他们的危机,然后用另一只手中的电缆解决问题……外部电击能令骑士之骨瘫痪。
她本意是丢开这根燃烧棒,在西泽尔被燃烧棒引开注意力的瞬间,把电缆接在他身上。可现在西泽尔抱着她,她无处可逃,她要电击西泽尔,就只有连自己一起被电击了。
她无声地笑了笑,谁都没有看见这个隐秘的笑容,然后她把裸露出来的线头接在了西泽尔身上。
微小的紫色电火花围绕着他们,两个人瞬间弹开。骑士之骨在电击下痉挛,西泽尔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那惨状简直是魔鬼被扔到岩浆池子里去。
最后骑士之骨的动力核心冒出了大量的烟雾,他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微微地抽搐着,依旧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
躺在他身边的,是晕过去的薇若兰。
姐弟
西泽尔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里先是一片幽蓝色的光,接着是黑色的屋顶和盘曲的管道,最后是那头熟悉的白色长发。
他睡在薇若兰的床上,薇若兰守着他。
她的“闺房”就是这间小休息室,非常简陋,能坐能躺的东西就只有两样,床和靠椅。西泽尔睡床她就没处睡了,所以她把靠椅挪到了床边,披着羊毛毯子凑合着睡。
微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她常用的那种香水味,还有淡淡的酒味,想必她在入睡之前喝了不少的酒。
实验结束了么?成功还是失败?西泽尔记不得了。
最后的记忆是在那片赤红色的海水里奔逃,背着被烧死的母亲,接着他忽然就看到了光亮,那么温暖的白光,好像太阳出来了,他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朦胧的视野中,一个女人站在温暖的光晕里。
“你醒啦?”薇若兰也醒了过来。
西泽尔记得她当年睡觉会睡得很死,地雷在耳边爆炸都未必能醒过来,睡姿也是非常的糟糕,双腿分开,四仰八叉;可如今她睡姿优雅,却再也睡不踏实了,西泽尔的呼吸声略大就吵醒了她。
“实验成功了么?”西泽尔想要坐起来,这才觉得全身乏力,头痛得像是要裂开。
“出了点小问题,不过通过这次实验我们搜集到了很重要的数据,”薇若兰轻描淡写地说,“你破坏了些东西,那边正忙着修理,没人手照顾你,就把你挪到这边来了。我知道这里很简陋,比不上你家里有人服侍,忍忍吧。”
“碧儿还在家里等我。”西泽尔忽然想了起来。
碧儿对西泽尔常常深夜不归非常担心,可也只能在家中等候。每次西泽尔外出,碧儿都会搬把椅子坐在客厅里睡,这样西泽尔一推开那扇嘎吱嘎吱响的门,她立刻就会惊醒。
“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了,”薇若兰耸耸肩,“小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种怜香惜玉的人呢?不过你那个女侍长确实很漂亮。”
“现在是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