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坐吧!&rdo;他说。
她靠窗坐了,看清楚隔一枕之外的他今天换了驼色双缎袍,束褐色钩马尾蟒带,端凝坐着,目不斜视,好像她不存在似地,只对车外说:&ldo;走吧!&rdo;
车外有人喊:&ldo;起!&rdo;
车夫马鞭一甩,马儿&ldo;得得&rdo;走起,隔着浅黄色的窗纱,洛英眼见便衣侍卫们陆续上马,前后左右地护在车旁,而顾顺函,拢着袖站在门口,马车越行,那人影越小,直到马车行出小巷,转到就日坊大街上,就彻底地消失在视线中。
他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洛英回身,见他倚着靠枕,眼帘半垂着,睨视着她,眼里一点热度没有,她不由得心生寒意,同样是他,今日与昨日宛若两人。
&ldo;你怎么了?&rdo;她轻声问。
皇帝不作答,渐抬了抬眼,食指搭着眉骨,瞧着她,好似不认得她一般。
这就是他平日的样子吧,孤高,冷淡,明明在眼前,却似人在山巅,别人仰视都望尤不及。
大概昨日一闹,把他的兴致磨折殆尽了。她想起他悻悻然拂袖而去的样子。那句&ldo;我不是以前的洛英&rdo;也许伤了他的心。
这样岂不是好。洛英转头看一眼窗外,虽然下着雪,街市倒还热闹,这车隔音装备好,但见人们走来行去,不闻人声,象看着无声时代的电影。
她低下头,拨弄着密合色褂子镶嵌的玫瑰紫花边。
最好不过,本就想与他保持距离,她想着,然而今晨内心深处那一寸刚刚温热起来的角落,渐渐地也仿佛下起了雪。
她今天的打扮算是近来最看得过去的,低垂的发髻上除了昨天被他撞落的白玉簪子,还佩了支玫瑰金的蔷薇发钿,难得的是耳上水滴般地红宝石耳坠,与殷红唇色两相辉映。
只可惜美人如花隔云端!如果他此刻伸过手去,她断不会主动把手搁在他手心里。
&ldo;你要带我去哪里?&rdo;
&ldo;你放心,不带你进宫。&rdo;
她无语相望,他道:&ldo;到该停的地方,自有人会接你回那小院子去!&rdo;
对了,只是送他一程!她松泛一下僵直的身体,细心打量,那神色还是倨傲。
他要是打算与人之间划上一条线,何人竟敢逾越?
他转过身,面对了车窗,风雪天,马蹄打滑,车赶的尤其小心,走的很慢,这样下去,午后才能到达紫禁城。
&ldo;长路漫漫!&rdo;他道。
是啊,不好走,难为他来来回回的,说起来,就为了那份旧情。
&ldo;难为你了。&rdo;她说。
他沉默许久,忽然说:&ldo;不能一直这样下去。&rdo;
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该当应一声,却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