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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第1页）

&ldo;睡不着，这儿太美了!&rdo;她舒畅地看着碧水黛山青草绿荫。&ldo;我以前来过杭州，但好像没到过这里。&rdo;

&ldo;是六年前南巡那次吗?&rdo;他随意地问。

&ldo;可不是!&rdo;她偏了头看他，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ldo;那时你可不愿搭理我，船上我撞了你你话都不说一句，在茶馆我看你老大不高兴似得瞧都不瞧我一眼。&rdo;

&ldo;哦?&rdo;她心无旁骛地提当年往事，好似往事简单地只有他俩似的。

好几次的试探，已经可以确定，她脑中只记存了一部分记忆，那些不堪回首的，也许她太想逃避，所以都被潜意识抹走了。

&ldo;当时船上茶馆，还有很多其他人在，就算有心，也不便搭理你啊。&rdo;

&ldo;好像是有很多人!&rdo;她颇思索一番：&ldo;但是那些人呢，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的记忆还是不够好。&rdo;仰起头笑：&ldo;大概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吧?&rdo;

&ldo;是，都是不打紧的人。&rdo;他笑起来：&ldo;你的记忆没问题，记得重要的就成。看来，我要跟你学，鸡毛蒜皮都在脑子里，瞎操心。&rdo;

洛英疑心他挤兑她，但也不在意，只笑道：&ldo;你什么意思?嘲笑我没脑子?&rdo;

皇帝哈哈大笑，携着她的手在柳下漫步，说：&ldo;恁得多心!夸你都不成吗?脑子太多有什么好处?恰如其分才好。&rdo;

初听悦耳，又总觉得不对味儿，她品了半天，一边甩他手，一边笑：&ldo;骂人不带脏字!欺负人!&rdo;

他擎紧了手，她反被拉回去，身后正好一棵古柳，他靠在树干上，把她罗致到身前，说：&ldo;真没有挤兑你的意思。你这样多好，少想些，人也快活，正是我所希望的!&rdo;

柳冠如盖，袅晴丝似天然的绿色帘幕，把靠在树干上的人儿遮掩起来，侍女们早就退到视野无法波及的地方，依偎在他怀里，她的心就像个瓶子，他的亲抚和低语，似蜂蜜，一点点地往里灌，此刻将快满了。但再多的蜜，灌足了，夜静独思时就漏走一些，因为那瓶壁有个洞，她不敢看也不敢提。或许像他说的，少想些，人才快活。

春风摇漾，吹起似剪柳叶，风把她的发丝送到唇边，她身上的幽香占据了嗅觉，他心酥软下来，其实方才那会儿，有一阵子也在检讨，为了儿女私情，赶尽杀绝的做法有些过头。但这会子，想明白了，为了留住她，一切手段都使得，该铲除的人应该铲除，该教训的人也须得教训。

&ldo;明儿个去灵隐吧!&rdo;脸贴着脸，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ldo;我不想去，你又不去?&rdo;她的心飘忽起来，如同随风飞扬的绿丝，又如同随着绿丝一起舞逸的自身穿着的鹅黄色的纱。

&ldo;我有别的事。你去吧!代表我，安抚浙江官员的内眷。&rdo;他放缓了语调，每个字都带着点慵懒，像滑溜的纱，兜罩着这片柳荫。

她杏眼惺忪，有些困倦似的：&ldo;我是最不愿意交际的…&rdo;

&ldo;为了我!帮我烧支香，在菩萨面前赎点孽!&ldo;他揉捏着她淡红的耳珠。

&ldo;唔…?&rdo;她转过身，腰身似柳条一般柔软。

他浓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视线，眼角下方的黑痣在微微地动。

&ldo;你有什么孽呀?&rdo;她慢声慢气地。

&ldo;罪孽深重呢!&rdo;他曲起长长的指节，用指腹不胜其柔地抚弄她的唇：&ldo;光天化日，情难自控，色罪是头一条。&rdo;

第101章夜雨

夜里下起了雨，沥沥打在檐角的铎铃上，水滴碰到金属，叮当有声。婢女恐惊扰了绣闱中安歇的女主人，轻手轻脚来到花梨雕窗前，要取下撑窗的窗杆。

&ldo;不要关!&rdo;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轻地，懒懒的。

烟雾一般蓊郁的软罗纱帐后，她缓缓地坐起来，婢女犹豫了一下，蹲福道个&ldo;是!&rdo;便退下去了。

床头一盏水晶灯，是为他留着的，他说今晚要议事，不会早，让她先睡，因为清晨要去灵隐祈福。

静静地，只有风吹雨铃，在帐中坐着，听上去，风不大，雨微微的，坐落在孤山之顶的寝宫，因为建的高，树叶的沙沙声听得不真，她既不躺下，也不起床，抱膝懵坐了一会儿，回过头去，从枕下取出黑锦牡丹香囊，又一次检查色彩和针脚，只见那绿色的牡丹，在水晶灯罩折射出来的棱棱光线下，像要从暗沉的背景上跳出来一般。

&ldo;还不睡?&rdo;有人掀开帐帘，穿着白色府绸竹纹寝衣的康熙立于床前，刚盥洗毕，为潮湿的空气掺上了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

&ldo;呀!吓我一跳!&rdo;她放下香囊，拍着胸口说：&ldo;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rdo;

&ldo;怕鞋履有声，扰你浅睡，脱了鞋上来的。&rdo;他上床，倚在她身旁的洋红金绣靠枕上。

&ldo;我没有睡着!&rdo;

&ldo;显而易见。&rdo;

&ldo;事情谈完了?&rdo;她问。正巧，他也问：&ldo;你在看什么?&rdo;

&ldo;哪有谈得完的事?&rdo;他回答。她递上香囊，说：&ldo;我在看这个!&rdo;

话语同时交叉进行，不由相视而笑。

都不说话了，等着对方先开口。

半晌，他浓眉一扬，笑道：&ldo;过于默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