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碰见她。
他的心里,她永远是个又傻又小的小孩。一个不可以被伤害,不可以面对真实的傻小孩。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孩。
谢小禾合上手里的漫画书,回过头时,秦牧恰好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文件标注,瞧着她。
谢小禾把他面前的文件,图纸,电脑统统搬开,整齐地分门别类放好,靠着他坐下来,搂着他腰,把下巴架在他肩膀上,低声说,“累了吧?平躺着不舒服的话,靠着我睡一会儿。”
秦牧抓着她的手,并没有说话,手却在轻轻颤抖。
“小禾。”他低声地叫了一声,眼神里,有着一份掩饰不住的担心和恐惧。
谢小禾把脸贴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你放心。”
“什么?”
“放心我。”她跟他靠得更紧些,“你心疼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又小又傻又脆弱。你总想什么都承担了,什么糟糕的事情都不让她知道。纵使瞒不到永远,也是傻开心一天比担心一天好。”
秦牧猛地转过头,谢小禾的眼圈红了,“你才是傻瓜。你以为你自己签了所有的文件,我就不知道这个手术有多么希望渺茫?我就不知道,你坚决要做,其实不过是不忍心,不给我最后的希望吗?”
她搂住他的脖子,脸上已经全是眼泪,却微笑着,“你才是傻瓜呢。可是,可是被你这么傻地当个小傻瓜来照顾疼爱,我真开心。我曾经最最恐惧的,就是你并没有真的爱过我。可是,我想,不爱的话,没有人会把别人,当成个需要哄需要宠需要担心需要照顾的傻瓜。”
秦牧瞧着她,缓缓地把头埋在她胸前,谢小禾揉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的肩背,低声说,
“麦兜的故事,你并没有都看全吧?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讲麦兜的故事。其实,那只小猪它会长大,她会慢慢地了解身边的世界,她会变高,会学会很多东西,会赚钱,会知道,世界并非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可是,也并没有那么糟糕。麦兜还是想去马尔代夫,她知道那个地方确实存在,但是一个人去,真是太孤单了。长大了的麦兜遇见了另外一个小猪,另外一个想去马尔代夫的小猪。他们俩个一起给别人努力干活,努力赚钱,攒够了盘缠,学会了看地图,于是,终于到了那个梦想的地方。麦兜发现,这个地方,虽然很远,虽然付出了他们全部的积蓄,虽然他们还曾经为了怎么来,来到哪个岛吵过架,但是,这里真美啊。这是个比她的梦想还要美丽的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可以在那儿待多久,但是,每一天都是那么美丽的。”
秦牧微笑地听着,睡得很安稳,一直到进手术室之前,他都拉着她的手,送他去手术室的护士后来议论,真是奇怪,人家连做阑尾手术之前都担心得要命,这人的手术这么凶险,怎么这样想得开呢?
再后来,护士又说,也可能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希望了,才会那么安静吧?
那一天,那间手术室里的阵容,少见的豪华,韦天舒极少见地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周明的身边,外科大主任李宗德之外,如今只参见每月一次的大会诊讨论疑难病例的前外科主任,外科协会主席,韦天舒的导师张志翔竟然也在。
经过这间手术室时候,并不太了解情况的妇科医生和骨科医生都议论,今天是什么重大手术?普外把老祖宗都请回来了?移植又有新进展了?
手术室里,周明向韦天舒点点头。
“我们开始。”
手术灯打亮,周明和韦天舒一人操作一人止血保护,1分钟之内打开了腹腔,开始探测。李宗德向前迈了一步,张志翔微微眯着眼睛。
“小网膜淋巴结转移,肝门淋巴结累及。腹腔播散种植……”
周明和韦天舒配合着,周明一边快而轻地做着探查,一边低声交代。
李宗德闭了闭眼。
周明已经取下一块癌肿组织,交给护士,“送快速冰冻切片。”然后,抬起头来。
他的脸被口罩和帽子,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韦天舒回头瞧瞧他导师,老头子皱眉沉吟着,半晌,抬头问周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