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立了功,皇上您总不会亏待他。我问再多又有何用?不如留着些悬念,等他回来再知道。”敏若笑道。
康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朕还偏就不给你留悬念了。兵部有一个满侍郎的位子空着,叫他先去历练着。另外,侍卫处将要空出一个领侍卫内大臣的缺,叫法喀先领上。”
领侍卫内大臣的位置从来都是皇帝心腹坐的,仁孝皇后的阿玛噶布喇、叔父索额图、康熙所倚重的佟国维与他的表弟鄂岱伦都做过领侍卫内大臣,法喀上辈子也进了侍卫处,但最后只混到二品的内大臣就被革职了,这辈子倒是直接空降做到上司的位置上去了。
若是原身的记忆没错的话,敏若记得颜珠未来的老丈人佟国维是在明年才被授为领侍卫内大臣,法喀这绝对算得上是弯道超车了。
敏若心里想着,脸上却有些迟疑地“啊”了一声,康熙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法喀毕竟尚且年轻,仍缺历练,虽得皇上信重抬举,做得几件事情,可他究竟年少,心气浮躁,怕担不得您这样的信任。”敏若缓缓道。
康熙笑了,“也奇,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不盼他高官厚禄?怎么这会反而说起丧气话来了。”
“做姐姐自然盼他高官厚禄荫庇妻儿,可臣妾亦是您的贵妃、大清的臣子。”敏若道:“自该先为您考虑、为大清考虑。法喀毕竟年少,轻狂气未散,臣妾是怕您日后在他身上失望。”
康熙深看她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朕知道你是为朕考虑、知道你对大清忠心、也知道你放心不下法喀,可你做姐姐的有时候也信得过他些,他回来之后就是要成婚的人了,朕如他这般年岁,已除鳌拜,他也做成了两桩事业,等再娶了亲,心就定住了,更可以大展身手。我大清八旗,如今正缺少如他这般的年轻悍将,朕主张提拔他,更是为了鼓舞八旗年轻子弟的士气。不然旗军中一个个的……”
他眼光微冷,将话咽了回去,没说与敏若听。
敏若听了,也无法再多言,只道:“只盼您多磨砺磨砺他,休叫他未做出几件大事,先仗着少年功勋轻狂起来了。”
“你放心!朕也算他的姐夫,怎能不为他考虑?”康熙拍了拍敏若的肩,动作并无狎昵,倒有几分哥俩好的意思,也不知他觉没觉出不对来。
康熙继续抒发他的豪情壮志,“古有冠军侯霍去病,朕看法喀也不弱于他什么。汉武帝北攻匈奴收复西域,朕平定三藩,再征噶尔丹、图开疆扩土,也不弱于他刘彻什么!”
越级碰瓷了哥们,而且你没发现辈分乱了吗?
敏若想要抬手捂脸,看着康熙坐在对面慷慨激昂的样子还是忍住了,只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还是没有提醒他霍去病是刘彻他妻室外甥,法喀从先后那算是你小舅子。
你拿法喀比冠军侯,一来这瓷碰得有点大,二来您没发现错辈了吗?
相处到如今,敏若也发现了,先后对康熙的评价虽有夫妻之间难免的滤镜,但康熙确实大部分都是买家秀买家秀相符合,这半年来待她也确实做到了当日的诺言,处处庇护宽待,也有如先后所言的“哪能可贵的少年意气”。
就是这意气有时候上头了,真看不出来是快三十岁、已做好些回爹的人了。
敏若给康熙和自己都添了茶,默默继续听康熙的豪情壮志。
嗐,衣食父母,磨叽点就磨叽点吧,看在钱和日子的份上,忍了。
三月,康熙先是以平定三藩赐宴太和殿,规格极高,凡朝臣员外郎以上皆入朝参加,赐有采币。同时平定三藩的诸位功臣府内家眷均得恩赐,其中满八旗将帅以安亲王府、法喀所属钮祜禄家得赐最厚,可见康熙对法喀的看重提拔之心。
敏若在宫内亦得彩缎十匹、珍珠两斛为赐,舒舒觉罗氏得赐只次于安亲王府的福晋们,一时在家中吐气扬眉——主要是旧年法喀不争气,族内多有议论,她虽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法喀出息了,她是最高兴的那个,也不是前几年总念叨敏若对法喀过于严厉的时候了。
入宫请安时吉服争气,头上没戴冠,新造的钿子上已插戴了由康熙钦此珍珠打造的头钗。
敏若见她满面红光的样子,免不得婉转敲打她两句,又在她们离去前叮嘱了乌达嬷嬷一番。
——舒舒觉罗氏这人得盯着,一个不错眼就容易飘,一飘起来就要命。
好在她现在一心向佛,倒是叫人略省心一些。
敏若又借此大喜,由太皇太后允准特例召见了海藿娜一回,将新得的时令缎子珍珠宝石赠与她许多。
舒舒觉罗氏已与阿颜图府上商定婚期在今年八月,海藿娜如今在家安心备嫁,已少出门,敏若召见是特例,得了赏赐连忙谢恩,有些羞赧又满是欢喜地悄悄与敏若道:“我如今就等着他回来了。”
“等他回来,过不了多久你就真得喊我额云了不是?”
额云是满语里对姐姐的称呼,虽然如今这种称呼已经逐渐被“姐姐”取缔,但在满人心里还是比姐姐亲近许多的称谓。
敏若这会提起,多有促狭打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