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赌庄的人都遭了秧,被捕快们抓了一个正着,大齐禁赌,开设赌坊者要罚,参与赌博的人也要罚,于是陵南城的百姓们都看到了一幅奇景。
当看到数十个赌客绑成一串被押送出来的时候,裁缝铺子里的伙计惊了,大睁着眼睛,瓜子皮都忘了吐。
陵南城里唯一的一家赌庄,于今日夜里被衙门给封了,听说是因为得罪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总之,当三娘子被押送着路过姒幽身旁时,她面上的表情是极其精彩的,既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不甘心,叫住她问道:“你之前当真是听出来的?”
姒幽平静地回视她,点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三娘子倒是没那么震惊了,只是笑叹一声,道:“想不到我三娘子还有翻船的一日。”
捕快粗声粗气地催促她:“快走。”
三娘子斜瞟了他一眼,笑着轻哼道:“催什么?刘捕头,您往日里来咱们赌庄的次数还少了吗?要三娘子给您数数?”
众人闻声看去,皆是嗤笑起来,刘捕头的脸色乍红乍白,跟开了染料铺子似的,分外滑稽。
赌客们和赌庄里的人都被押送去了衙门,姒幽站在路边望着,眼里闪过疑惑之色,赵羡见了便问她道:“怎么了?”
姒幽道:“他不见了。”
赵羡先是一愣,而后猛地醒过神来,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个裁缝铺子里的伙计说过的话来,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带你进去赌的那个人,不见了?”
姒幽点点头,赵羡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问道:“你认得他么?”
姒幽道:“认得,他叫江九。”
大齐朝在先帝时便有律例,明令禁止民间赌博,发现赌者,杖一百,并没收家籍浮财,设赌者一律充军。
等到靖光帝继位,禁赌便不如从前那般严了,赌风渐起,只是都悄悄在暗地里赌,无人敢搬到明面上,想要赌很容易,三枚骰子,一个骰盅,窝在哪个旮旯里都能对赌,要禁赌却很难,费力又不讨好,于是大多地方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没捅开也还就罢了。
然而今天这事却是无法善了了,因为捅开它的人是奉旨来查案的钦差,是一个王爷。
林知府连晚膳都没用完,就被人报了此事,急忙忙地穿上官袍去处理,等尽数处理完了,已是半夜时分了,人都差点累瘫了。
林胤然一边走,一边叹了一口气,对书吏道:“真是来了一个煞星,这些破事几时才算完?”
书吏道:“等案子查明了,他也就走了。”
林胤然登时一个激灵,瞪着他:“查明?查明什么?”
书吏却慢条斯理地道:“不管是查明什么,让他能回去交差也就是了。”
他一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微亮的光芒,慢慢地道:“他能交差,大人也就能交差了。”
林胤然面上顿时浮现若有所思之色,他道:“且容本官,仔细想想。”
……
陵南城府衙的大牢里,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际,今夜无月,唯有火把照亮着漆黑的走廊,牢头上了年纪,趴在桌上早就睡熟了,正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一道黑影迅速蹿了进来。
那人脚步轻微地走过空荡荡的牢房走廊,左右张望着,最后在一个牢房门前站定,轻轻叫了一声:“三娘。”
牢里坐着的人动了动,是个女子,她抬头望了来人,毫不意外似的,站起身来,低声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那人笑了一声,道:“三娘莫急,我这就放你出来。”
若是姒幽在场,定然能听得出来,那人竟然是之前悄悄溜走的江九。
那锁被江九几下便打开了,形同虚设,他轻轻拉开了牢门,催促道:“先走。”
趁着夜深人静,两人很快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牢房,那牢头竟然丝毫无觉,鼾声阵阵,眼看是睡得正香。
等溜出了府衙,走在寂静的长街上,三娘子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巴掌拍上江九的脑门,恶狠狠骂道:“好你个江小九,带人来搅老娘的局,还连累我的赌庄被封了,我非得告诉江七不可!”
“三娘子!别别,”江九登时惨嚎一声,哀求道:“可千万别告诉江七,我叫你亲娘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江三娘子瞪他:“不是故意的?你带了这么个厉害人物来我的赌庄,你倒是无辜的了?”
江九小声讨饶:“我真的不知道她这么厉害。”
江三娘子嗤笑:“我看你之前跟着她下注赢钱,倒赢得很欢喜么?啧啧,那模样,恨不得当场给她叩头拜师了。”
江九嘿嘿一笑,江三娘子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骂道:“没脸没皮的样儿,老娘总有一天要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