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勃然大怒,差人把文轩父子叫进宫里。
文轩父子抖抖嗖嗖跪在地上,二驸马当先求着道,“陛下,微臣高攀不起二殿下,还请陛下下发和离书,放二殿下自由,令寻良人……”
他这话说的委实漂亮,他自己犯了错,说的倒挺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姬窈怎么虐待他了。
皇帝额头青筋暴跳,手抓到砚对着他的狠砸,直砸的他满头血,仍不解恨,“你当然高攀不上朕的女儿,若不是朕将窈儿嫁给你,就凭你的本事,你以为你能当上刑部侍郎?你们文家,如今能起势,都是窈儿带给你们的,你不懂珍惜,竟敢背着窈儿养起了外室,你好本事!一封和离书岂能平朕怒怨,朕要宰了你!”
他侧头跟陆韶道,“把他拖出去杖毙!”
陆韶扬了扬唇,朝外唤一声禁卫,便有禁卫进来拿人。
文轩吓得神不附体,抓着二驸马狠给了他两个耳光,哭着道,“你这个逆子,你怎么敢背着二殿下做出这样的事,这些年都是我教坏了你。”
二驸马跪地上颤颤巍巍,也哭了起来,“儿子也不想,实在是膝下无子,愧对列祖列宗,这才一时昏了头……”
文轩松掉二驸马,不停在地上磕头,“陛下,求您饶小儿这次,他是无心之失,微臣回去就将那外室处死。”
皇帝看着他们做戏,疾怒道,“你们当朕是傻了,死了外室,她的儿女还没死,你们还想让朕的女儿养外室子,信不信朕抄了你们文家?”
文轩连忙摇头,满面无辜道,“……陛下,微臣断不会委屈了二殿下,那外室死后,微臣即刻送走那两个孩子。”
他顿了顿,老泪纵横,“虎毒不食子,他们好歹是微臣的孙儿,微臣又怎么下得去手杀他们,但微臣保证!绝不让他们再出现在燕京,文家也不会认这两个孩子,只求二殿下原谅他,往后微臣定将他看牢,绝不让二殿下再受委屈。”
皇帝拧着一双细眸,文轩是个老滑头,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揪着不放,免不得就有些不近人情,但二女确实受了委屈,这些年她鲜少回宫,这次回来哭的伤心欲绝,总不能真就听了文轩几句话又将她送回文家,那外室死不死不打紧,重点是外室子还活着。
活人便是变数。
皇帝拍桌子道,“朕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儿子自己动手,杀了外室跟外室子,保证往后一心一意对窈儿;第二条,朕现在杖毙他,随后朕下发和离书,窈儿和你们文家两清。”
文轩张着口跌坐在地,倏地痛哭,“陛下!微臣在朝三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在微臣这些年尽忠职守的份上,您饶了小儿吧……”
“现在让朕饶了他!他早干嘛去了?管不住自己的东西,朕杀了他都不为过,朕给你两条路走,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真当朕是软柿子,随你捏?”皇帝赫然扬声道,态度强硬的不让分毫。
文轩双臂发抖,吱不出声。
片晌御书房外响起太监尖细嗓音,“陛下,左都御史大人、户部尚书大人等十几位大臣跪在门外求见。”
皇帝阴着眼望地上两人,他们可真行,敢叫这么多臣子来给他施压。
他下嫁公主都没让一个吏部尚书站到他这边,这些年朝里陆续进了不少新臣,可还是照样跟向徳党为伍,他现在彻底明白,这些新臣有吏部挑选出来,文轩又岂会放其他人入朝。
陆韶这时淡声道,“陛下,臣有个事要和您说。”
“讲,”皇帝道。
陆韶正色说,“臣早在一月前,就听见有谣言传出,什么二殿下没给文家添下一儿半女,还不准驸马纳妾,文家要绝后,臣以为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百姓再无知也不可能议论公主,这谣言明显是冲着二殿下去的,将好今儿个捅出来二驸马的外室,怎么就这么巧,全挤到一起去了,这谣言难道不是逼迫二殿下妥协,让二驸马纳外室为妾,这不就正好隐瞒了驸马犯的错,要说这谣言不是文大人一家子传出去的,谁信?”
他微侧脸,睨着一脸惊慌的文轩笑,“文大人这话里话外都说的无辜,依微臣看,他们一家子早盘算好了,拿谣言逼着二殿下收下外室子,可谁知二殿下是个有骨气的,转头跑宫里来跟您揭发了他们,文大人是文官,文官最重气节,自己的儿子干出这等荒唐事,不知道大义灭亲,还一再跟陛下唱苦情戏,忒不要脸。”
皇帝凤眸觑起,抬手道,“让他们进来。”
御书房门大开,十几位老臣悉数跪到地上。
左都御史李明启朗声道,“臣等不忍看文大人受责罚,故前来为文大人和二驸马求情。”
皇帝的手指按在桌角,眸光飘过陆韶,陆韶悄声退出门,召集禁军守在御书房门口。
“你们为他求什么情?”皇帝这时竟然笑出来。
李明启道,“二驸马虽养了外室,但也情有可原,文家世代书香门第,二驸马更是三代单传的嫡子,二公主嫁到文家这么多年都没为文家生出个孩子,照着常理也该准许二驸马纳妾了,不过是个外室,陛下向来宽宏大量,断不该因为这等小事动气。”
他身后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
“二驸马一时糊涂,但二殿下也不该瞒着婆家跑回宫,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哪还能往娘家跑,二殿下这般,委实没有礼数,还是早些回文家吧,这点小事也闹的人尽皆知,丢的可是陛下您的脸。”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驸马也是为敬孝道,二殿下不仅不体谅,还跑宫里告状,可真没半点教养。”
皇帝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的眼底含着杀气,他恨透了这帮人的虚伪,满口仁义道德,拿礼教绑架他,有恃无恐的以为他不能将他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