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聊。”陈谊没有接,她敞开门,后撤一步。
“这两日多谢姑娘照顾。如今我要离开,这把好琴,也该物归原主了。”谢识之轻轻地将琴搁在桌案上,“我本想找掌柜,掌柜不愿。我只能失礼至此了。”
他接过陈谊递来的茶,恭敬地说了声谢谢。体态端正,目不斜视。
“姑娘气韵非凡、出手阔绰,我知这对姑娘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只是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断没有收下的道理。”
“哦。”
谢识之赶紧补充:“姑娘人中龙凤,这几日与您交手幸甚至哉。”
“既然如此。”陈谊抬眸,眸子含笑,“我有没有这个福气,看看你的脸。”
“是我唐突了。真对不住。”见谢识之迟疑,陈谊拱手告罪,“好奇作祟,望你莫怪。”
“不不不。”谢识之手一顿,一下将面具掀开。
盛窈窈曾是南国第一美人,谢秉年轻时也有美男子之称。谢识之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当听到陈谊低低的吸气声,看见她因惊艳而微瞪的眸子时,他的耳根依旧红透了。
“戴上吧。”这三个字陈谊说得特别困难,她清了清嗓子,“确实要戴,太招眼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陈谊喝了口茶,她低着头看着桌子,问。
“言盛。”谢识之见陈谊只是点点头,没有要继续的意思,不自觉倾身追问,“你呢?”
“陈…”谢识之靠的近了,陈谊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潋滟的眸子,灵动得不像凡物,好似是被蛊惑了一般,怔了一瞬后,她认真地说,“陈谊,李陈谊。”
这是陈谊第一次向陌生人介绍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字号。即使用李陈谊的名字做生意,往来伙伴也只叫她文灿。事实上,除了李家人,只有谢识之会如此顺口地叫她陈谊。
好歹毒的美人计。再聊会天,陈谊的钱都能改姓言。陈谊猛地坐起来。
“?”
“啊。”陈谊微笑着,“我还得赶路去临长呢。有缘再见吧。”
“啊?我…我初到长平,想看看这临近风光,能否…能否…”谢识之的手指在桌面上收紧,他抿着唇,不敢抬头看她,声音低快,脸又红了,“我会些微末功夫,总能帮上些忙的。”
“有多微末?”
“头、颈、肩、腹、手、足、尾巴。你选一个。”
“尾巴。”这个东西她没有,听起来比较安全。
谢识之起身,拿起桌案上的一支笔,道了声得罪后一甩。
那只笔牢牢把一直壁虎的尾巴钉在了窗框上,壁虎匆忙而逃,尾巴尖还在扭动。
“哇,厉害啊。”陈谊目瞪口呆,她转过头看着他,很认真,“我想学。”
“你教我。”陈谊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我带你去临长。”
这一手比书还正的宫乐,不是谁都能学的。对方年纪那么轻,学的那么好,相当有结交价值。不主动上门,是在等对方上门。
不怕对方是有意接近。和美人每天虚与委蛇勾心斗角,何尝不是一种生活情趣。
很快,陈谊也确认了谢识之并非怀揣目的接近她之人。谢识之看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那是纯粹的欣赏,掺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和向往。这个眼神陈谊很熟,几乎贯穿着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