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哭了。”方回拍了拍阙特勤的脑袋:“早就跟你说过了嘛,你非不信邪——放了你可以,不过不是现在,你再委屈几天吧。”说完,给杨东打了个颜色,两人便出了帐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方回就被一阵军鼓声和叫喊声吵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出了帐篷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周军在突厥城与营地之间的空地上分成两拨,阵营分明的操练着,喊杀声震天响,隔着几里外都能听到。
见方回出来,头虽花白,却尽显老当益壮的娄师德穿着一身盔甲,背后披着大红披风,对方回招了招手,等方回走近,上下打量了一番,朗声笑道:“方大人到底是年纪轻,收了伤只睡了一晚便无大碍,换成老夫,怕是最少也得养个十天半月才行。”
“老爷子,您就别臊我了,您才叫老当益壮啊,也别方大人了,您就喊我一声小子便是。”方回客客气气的对娄师德道。
平时没溜也就算了,可在这位满头银,七十高龄还披挂上阵长途奔袭的老爷子面前,却是不敢造次。
经过打听,方回才知道这位老爷子可不简单,你看他身材——呃,身材圆润成这样,却是文成武就,朝中拜过相,战场领过兵的大能。更是前朝老臣,弱冠之年便中了进士不说,平契丹,破吐蕃,八战八捷。只要还没混蛋到太过奇葩,想必都会对他敬重万分的。
娄师德闻言轻笑:“那老夫便唤你一声贤侄好了。”
方回哪能不同意,以娄师德的年纪,当他爷爷也不嫌小了,叫他一声贤侄,只差了一个辈分,他算占了大便宜。
“老爷子,您这是干嘛呢?”方回看向已经“交战”的两方问道。
“演习啊。”娄师德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笑着说道:“这个点子不是你出的吗?老夫虽然早已告老多年,却是时长能从怀英那听到一些朝堂上的事,那辽北边军平契丹,不就用了你这法子么——索性闲来无事,便让他们操练操练,现在流些汗不怕,战时便能少流血,挺好的。”
方回愕然,闹了半天,合着这二十万大军是在演习呢。不过老爷子这思想也够前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都知道。
其实方回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他,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打仗的事他完全没有经验啊,只能凭借前一千多年的思维来出主意。演习嘛,说白了就是吓唬人的,能吓唬住固然好,吓唬不住那就再说。
冷不丁的,娄师德突然开口问道:“方贤侄,听闻昨夜你在那突厥右王阙特勤的嘴里问不出少东西?接下去该如何,可有主意?”
说起这个,方回便认真了起来,想了想,说道:“老爷子,如果那姓阙的没说谎的话,契丹大汗确实没有与咱们一战的意思。那左王如今也已经兵败,能不能囫囵个的活着还是一说,更别说再东山再起。”
娄师德哦了一声,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便可以将那阙特勤放回去,然后与突厥人谈判了吗?”
方回扬了扬眉毛,笑道:“谈判还是要谈的——我也看出来了,皇上是铁了心要把突厥拿下,若是能不动刀兵最好,也少些人流血送命。不过嘛——人还是不能放的。谁知道突厥人会不会突然翻脸,咱们人虽然不少,也都是精锐,可架不住这是人家的主场啊。”
“你这小子,倒是狡猾的很。”娄师德闻言大笑,虚点着方回道:“方法虽然下作了些,不过也不是全无道理。这打仗嘛,打赢就好,管他手段下作不下作呢,胜者王败者寇,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你说的没错,皇上确实是铁了心要拿下突厥。不顾古人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怎么打,那是我们做将军的来决定的。”
老爷子倒是明白人。
方回心里笑了一声,道:“怕是回去后朝中又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管那些作甚?他们懂什么?”娄师德笑道:“这些读书人,一个个脑筋都古板的厉害。”
方回不由得失笑,提醒道:“老爷子,您不也是读书人么?”
“老夫可不一样。”娄师德摇摇头,道:“老夫是读书人不假,可老夫打的仗却是比他们多,自然比他们看的透彻。打仗又不是写折子,折子写不好还能重写,这仗若是打不好,可没命再打一次咯。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不去计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