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果然是来自东方有智慧的人!”他欢然抚掌:“加州大学,校名以UC开头的九所分校当中,默默无闻的UC圣塔菰滋分校,正是迷幻药大师们的大本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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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这话,脑中立刻浮现彼校被迷雾包围,校园中尽是行尸走肉背着书包,四下飘荡的景象。
这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乱想。跟象牙君合住一屋以后,有次开车去超市的路上,看见停车上出现一辆破游览车,车上鱼贯走下一群人,看起来并不太老,可是每一位都眼神涣散,脚步虚浮。我起先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方人物,还以为是疗养院一类的机构载病患出来“放风”,让大伙出门走动走动,呼吸新鲜空气的。
谁知这一车怪人,竟让当时在我旁边的象牙君非常兴奋。他压低嗓门说:
“康永,你知道这一车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我反问:“看起来都有点故障的样子,是一群退休的拳击选手出来开同学会吗?”
“我知道他们的样子很恐怖,可是他们是有‘主人’的,不是随随便便的流浪汉哦。”象牙君说。
“他们的‘主人’是谁?”
象牙君正一正脸色,凛然回答我:“这群人的主人,乃是‘感恩的死人’。”
“‘感恩的死人’?”我噗嗤一笑。“活着的人,感恩来感恩去的也就罢了,都死人了还要感恩,会不会太累?”
“‘感恩的死人’,这个摇滚乐团,乃是魔界老祖,迷幻药境销蚀脑汁之王。这个乐团唱的歌,都是用来歌颂迷幻药之王,LSD的。”他说。
“他们的歌好听吗?”我问。
“他们的歌,是LSD的圣歌。圣歌就是圣歌,不好听是应该,好听是恩典。”象牙君说。
“那,这一游览车装的,就是‘感恩的死人’的感恩的信徒了。”
“乐团最红的时候,有几十辆游览车的信徒跟着全国跑,乐团巡回到哪,这些游览车就跟到哪;车子开到哪,LSD就嗑到哪;几十年搞下来,乐团也老了,信徒也老了,吃不下那么多LSD的,就闪了;吃得下那么多LSD的,就死了;介于吃不下与吃得下之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一车‘存货’了。”
“这些‘存货’好像连路都走不好了,好悲惨。”我望着这些追随“感恩的死人”晃荡半生的信徒,有的在路边买了冰淇淋,却吃得很慢,冰淇淋渐渐融化,让我联想到他们的脑子。
安德烈?象牙也看着他们,眼中却流露奇异情感:“康永,也许他们并不是很悲惨。”
“他们这样还不悲惨?”
“也许他们很幸福。”
“他们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幸福?”我说。
“他们只是把这个鬼样子,留在这个世界,也许他们早就‘移民’到幸福的那个世界去了。”
我看看苍白象牙君,没有再回嘴。如果要搞成这个鬼样子才幸福,幸福的代价可挺大的。
不过,谁知道呢,非洲少女把十几个金环框在脖子上,搞到金环拿掉,头就抬不起来,说不定心里也觉得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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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亲眼目睹“感恩的死人”歌友会之后,我知道了LSD确实会让有些人钟情一辈子。所以这时听象牙君说我们加州大学会有一所分校,竟号召了大批对LSD不能忘情的学者,似乎也很顺利成章。
LSD,一九四三年,被化学家赫夫曼合成出来。当然,赫夫曼之前,一定早有高人搞出过类似的东西,可能是印第安的巫医,可能是南北朝时,炼丹的道士。我就很怀疑竹林七贤他们那帮人玩的“五石散”又能让人飞升成仙,又会让人过量致死,是在很LSD。
LSD出现以后,越来越多名流学者为之倾倒,他们觉得这贴魔药似乎能打开脑中宝库,消弭恨意,引发人类对和平的无尽向往。这对于备受世界大战摧残的世界来说,是何等珍贵的灵丹妙药,于是各大学鼓励化学家开发研究。像出版《时代》和《生活》杂志的路氏家族,如此德高望重,权倾一时的文化掌门人,尚且很起敬的出大钱,赞助哈福大学教授提摩西?灵蕊,要他好好研究LSD,造就了学术界一代迷幻大师。
这都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然而,拜我象牙君室友之赐,我竟然跟着位传奇的提摩西?灵蕊,发生了跨越时空的联系。故事开始于,我喝下一杯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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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起这所加州大学的圣塔菰滋分校,象牙室友倒给我一杯可乐,装在玻璃杯,还加了冰块,叮当作响。
这很可疑——丢给我一罐可乐,让我自己拉开,这才正常。竟然会替我倒好在杯里,还代加了冰块,我应该立刻就起疑的。
可是我没有任何怀疑,咕噜咕噜就把可乐灌了下去。我的脑子,正被“迷幻大学”的奇特概念给塞满了,哪会在乎可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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