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人说,那不是梦,那是他的意识空间。
那时候小【陆生】又问:那这里是我的地方,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
那人歪着头看他,神情倦怠,一副‘跟
你说你又听不懂,不如不说’的样子,锋利冷淡的眉眼压成一条线,透出沉沉的一点红色,但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你,我也叫‘奴良陆生’。”
【陆生】眨巴眨巴大眼睛,认真的盯着长得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的银发赤瞳的大妖怪,骄傲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膛,吐出的话掷地有声,“大哥哥,我懂了!”接着他低下头掰自己圆滚滚藕节似的的手指头,掰完了就垫着脚举起来给他看:“大哥哥你看,你快看!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我哥哥嘛!你比我高这么多!”……
【陆生】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抹笑。
真是个笨蛋,怎么会是哥哥,谁家哥哥是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人啊——那个同样名为【奴良陆生】的人,也是他自己罢了。
只不过他属于白天,属于人类的一半,而那个人属于夜晚,属于妖怪的一半。
在【陆生】逐渐长大的过程中,这个猜想才渐渐明晰。
……
【陆生】坐在老宅中的走廊边上,一抬头就是那颗繁盛的樱花树,一如他几年前在梦里看见的那棵孤独屹立在空茫一片的大地之上树一样,但在树上,那一支树梢半截横伸出来的树枝上,看着总觉得缺少点了什么,缺少了些什么了?……应该有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一条腿向前伸展开,松散的衣襟下,怀中抱刀,浅色的樱花下露出一点银色。
「傻掉了?」
陆生刚把注意放到外界,就看到他愣愣地张着嘴出神的望着院子里的樱花树,不会是因为他一会儿没理他,把人憋傻了吧?不是不可能,毕竟一年前这小子第一次看见他可是干出过对着他张嘴就喊哥这种事的。
好歹也是【奴良陆生】,陆生真情实感的有些为他担心,为了不让人真的变成傻子,便在他意识里出声道。
【陆生】反应过来,从被人看来就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你今晚出来吧。”【陆生】说。
「有事?」熟悉的声音平淡的在他心中响起。
“没什么事,只是我感觉你很久没出来过了。”陆生抓了抓后脑勺。
「不用」声音的主人异常的冷酷无情,并且在干脆利落的拒绝后就又缩了回去,任【陆生】再怎么喊也不出来了。
夜深了,夜幕下寂静无声,而奴良宅中却如同白天一样灯火通明,妖怪嘛,昼伏夜出的又不是没有,况且一连几天没日没夜的饮酒作乐也是常态。
但其中一座房间灯早早就熄了,月光在房间里投下淡淡的窗棱影,一半印在屋子中的一套床褥上。
被子动了动,那里睡着的的人似乎醒了,这里躺着的人做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脖子,在他动作间,月光投下的这人影子的头发缓缓拉长,他像是在确认时间一样随意的向窗外瞧了一眼,掀开的眼皮下露出一点妖异的赤色。
陆生穿着宽松的寝衣站起来,灰色细纹布料顺滑的垂至脚面,他走到窗前就着月光伸手看了一眼,在那左手的手心里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字——“晚安”,后面还画了个童稚十足的笑脸,还是用彩笔画的。
陆生看着这两个字沉默了,什么鬼东西,不会是写给他的吧?都说今晚不出来了,小傻子。
……
虽然他还是出来了。
陆生默默反思,自己怎么就出来了呢?就因为那小傻子也不知道是真心假意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