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走出来的牛鬼来到奴良滑瓢身边,少许沉默后叹道:“是,总帅,我听到了。”
奴良滑瓢没有看他,目光悠远放在前面,“那么有何感想呢?”
“我……”牛鬼张了张嘴,有些不知如何说下去,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翻来搅去的不成样子,“……我对不起少主。”
奴良滑瓢面无表情,对此言不置可否,牛鬼低着头,在一声惊鹿的敲击声中双膝跪下,俯身,整洁挺正的衣物和长长的黑发都混在地上的泥土中,道:“牛鬼愿一死。”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奴良滑瓢一脚踹过去,正踹在牛鬼的心窝。整个两米高的壮汉被这一脚踢的滚出去好远,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渠,最后撞倒了对角的一堵墙。
墙倒下的动静震的四下飞出来一群的鸟燕。
奴良滑瓢随之闪身过去,在牛鬼落地的同时出现在他身边,又是一脚踹过去。这次揣在他后腰处,力道顺着皮肉一路向下,直到里面埋着的骨节一声脆响。
牛鬼痛哼,奴良滑瓢这次没让他再飞出去,掂脚一探就把人又勾了回来,扔在撞出来的大坑里,又一脚踩在第一次踹出来的伤处。
牛鬼被踢断了脊骨,手脚松软的躺在奴良滑瓢脚下,一身泥土,脏污的发丝乱糟糟的覆在脸上,透过发丝仍看得见他脸上痛苦扭曲的神情。
奴良滑瓢俯下身看他,“陆生不要你死,所以我不杀你。你觉得我就要这么放过你了?哈!牛鬼,你是组里的老人了,我让你守领地的边界,让你当陆生的老师,你就是这样做的?嗯?
若不是鲤伴不在,你何德何能站在这?自收服你,我就知道你心里的执拗,你是以人身坠魔的妖怪,执念过深。我可以怜惜你,也会因为你的强大力量重视你,但若你但敢把你的那一身刺对准我这边的东西,我只会一刀砍了你的头颅。
陆生他从小是在人类那一方长大的,学了人类的软弱天真,真是一点都不像我。这一次是因为陆生,但没有下一次了牛鬼,什么死不死的,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万死莫辞算什么?切腹自尽又算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懦弱的东西了?真是可耻啊!可耻!你在我身边都学了点这些东西吗?!
你真是令我失望至极。”
说完,他看也不看牛鬼,仿佛再多放在他身上一个眼神都无法忍受,直接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牛鬼躺在地上,双目充血,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第一代魑魅魍魉之主的妖势铺天盖地的压下来,重重压在他身上,携着真实不虚的怒意,他从没那样清晰的意识到,奴良滑瓢非常非常的生气。在他没有任何理由抵抗,抱着求死之心的情况下,他完全是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次,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肉都仍在战栗。
「陆生」
他没在管经历强压突然撤去后不断抽搐的身体,牛鬼无神的透过乱糟糟的头发缝隙仰望着天空,无声的念着这两个字。
他想说,这不是你的错,无法觉醒不是你的错。
他怎么会不知道,六年以来,他看着他从一个软乎乎的幼崽,长成现在身姿挺拔的少年,日日不辍的跟随他修行练习。陆生从来都不是不想承担责任,而是他认为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他只想再多学一点,再强一点,直到以人类之身也不惧妖怪,直到他能堂堂正正的拿下那个位置。他教习了陆生六年,如何会不知道他的决心。
是他自己错了,他只将陆生看作一代目的继承人,所以逼着他,用尽手段想要逼迫他觉醒。而陆生将他看作家人,所以总是来看望他,拖延时间让他养伤,在所有人都判他死刑时,独有他自始至终都相信着他,不曾怀疑过分毫。
多么天真啊,陆生。
我欲以我的血教你认清这妖行之世的真实,我把它作为教给你的最后一课,你却要好不讲理的乱闹一通。真是固执啊,陆生,那人之心就那么重要吗?为何不愿抛弃那无用孱弱的人身?
人行多恶,为何不随我堕魔?
……
“爷爷,你又把牛鬼打伤了?”
“……”
“不准无视我,也不准把头转到一边,看着我!是不是你把牛鬼又给打伤了?”陆生气呼呼的站在奴良滑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