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横向对比来说不错的成绩读了一个艺术专业,不用说,这铁定是她自己的主意。
没人理解她的选择。
艺术专业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费钱,她的每一分剩余助学金,都花在了学费上,还不够。
别人的大学是渡往社会的阶梯,而她的大学直接就是社畜的开始。
父亲借了一笔学费给她,要求她不仅毕业后要全额归还,还要按日子付利息。
父亲的原话这是你妈留给你们念大学的,你那学校纯粹是烧钱,现在弟弟的那份也暂时支出给你,你可不能没有良心。
因为她考的不是名牌大学,所以母亲的遗产她没资格享有。
父亲一直在用行为告诉她一个事实:她是个孤儿。
四年里,身边人忙着谈恋爱,忙着玩,忙着拓展人际和眼界,而她忙着穿梭各种工作场所,便利店,快餐店,街头小巷发传单。
回到宿舍,同学都会绕开她的铺位,在她的位置上,要么是一个疲倦的人在呼呼大睡,要么就是没及时清洗的衣服堆积散发出的异味。
同住的室友们对外戏称:她们寝室住了一位抠脚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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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女孩子们的聚会,她抽噎着说出自己身世,添油加醋,能有多惨就多惨,金花们一片静默,要是她面向的是一个集体,那她深情朗诵就会造就男默女泪。
早在某个时刻,她就明白成人世界的一条规则:示弱较之于逞强,能省很多麻烦。
自静默以后,寝室的同学就主动关照她,去洗衣房会捎带她的衣服,帮她打水,大家聚餐,就邀请她加入白吃白喝。
能读艺术专业的多多少少家里都有点底子,她的室友全是本地人,有个人家里直接承包了学校食堂,经常给大家带零嘴肉食回来,记得还专门给打工晚归的她留过几次夜宵。
可能是一直在别人的施舍中幸存过来,实际真正该对她好的家人,并不善待她,所以她最缺乏的,从来都是物质,于是造就了别人对她好,她照单全收,甚至还嫌不够。
时间一久,室友又有了怨言。
快考试了,她早归,躺在上铺休息,两名室友推门而入,隔着蚊帐,她听完了她们搬弄是非的全过程,并往一盆浸泡的衣服里加火碱,倒完笑嘻嘻地说:这下她就能彻底洗干净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静静等她们拿牙刷进厕所捣鼓,往牙膏里丢盐,撕掉一本《艺术概论》进垃圾桶打包丢出去,一系列发泄操作完毕,笑嘻嘻走出寝室,她才慢慢从床上坐起。
夜里,女生寝室的尖叫响彻宿舍楼。
绿化不错的关系,常常有蛇跑进宿舍,但她们宿舍在五楼,三更半夜起来打开灯看到一条一米多长的蛇盘旋在卫生间门口,足以将胆小的女生吓掉三魂七魄。
像多米诺骨牌,尖叫一个传向一个,整个女生寝室成了尖叫的海洋。
她从床上两步蹬下来,越过张张洋相百出的面孔,俯身掐住蛇身部位,返身跨到宿舍门口,用空出的手打开宿舍门,将蛇一甩一甩地丢出去,砰地关上门。
一套操作成功让宿舍的尖叫鸡们消音。
那晚,女生们抱着她哭了半宿,为她那张0。8米床另一半空位所有权抢破头,没抢到的通通挤到她脚那边的铺位,似乎忘了她身上有一股令她们嫌恶的气味。
打那以后,女生宿舍又恢复里里外外的融洽,对她的好也进一步加深,她打工最疯狂的时候,一天要做五份工,那些女生就会配合她,给她带笔记,帮她请假,应付老师的点名等等。
那个,小静,我给你提点意见,你会不会生气?就她们两人的时候,室友欲言又止。
她全身倏然紧绷,拳头捏紧,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她又悄悄松开拳头。
我想。。。。。那家里承包食堂的同学咬了咬牙,终于说出口:我想让你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