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旬黯然说:&ldo;我的确是个包子,活该被人骑到头上。&rdo;
&ldo;别骗我,其实谢凭宁和佳荃那点事你都知道。我看你未必有多爱你丈夫,忍气吞声,和贤惠大度也没多大关系,你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说到底是害怕到头来鱼死网破你什么都得不到。&rdo;
&ldo;那我现在又得到了什么?&rdo;旬旬又一次被他激怒,她不愿从别人口中听到如此不堪的自己。
&ldo;你得到了衣食无忧和你幻想中的安定!&rdo;池澄再度毫不留qg地揭穿。&ldo;单纯为了你想要的生活,去嫁一个不爱的人敷衍度日,就等于是合法卖身,所以你不敢对金主指手画脚,明知他骑到你头上,你还要自欺欺人地装聋卖哑,这和收了钱就任人摆布的ji女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rdo;
旬旬当即下车,用力甩上车门。她o露在外的部分已任他检阅,他还不满足,偏要把裙子底裤都掀起来肆意点评,是可忍孰不可忍。
&ldo;哈哈,恼羞成怒?看来被我说中了。&rdo;池澄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
&ldo;就算我要衣食无忧和安定又有什么错?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要求这些。你这样的公子哥儿没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价我。&rdo;旬旬漠然对车里的人说道:&ldo;不要以为懂了点皮毛就看破世qg,有些事轮不到你妄加评判。我就是受够了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的生活!反复搬家,从一个出租房到另一个出租房,他们有钱就花,上一顿全是rou,下一顿就喝西北风!每到过年过节,最怕债主上门讨债;每得到一件好东西,都担心是我爸爸从别人手里骗来的。他们离婚,我跟着我妈,她身边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地换,为了我初中进重点班她都能和教务主任睡一觉!献殷勤的时候男人都说要娶她,只有她才信,其实都是狗屁!&rdo;
池澄跟着走下车,站在离她不远处,看着赵旬旬如满脸通红如困shou般在原地走来走去。
&ldo;我妈和继父刚在一起那几年,叔叔一来,她就让我到外面的隔间去睡。怕原配找来,每次见面他们都小心得很,我妈一个月换三次住的地方,恨不得背后长双眼睛,可偷qg的时候连大门都忘记上闩。我记得有天晚上,下很大的雨,对,是下雨!他们在帘子后面滚,我睡了,外面有人摸进来,后来我才知道是小偷。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我妈跳舞的裙子,连张像样的沙发都没有,居然还有小偷惦记着!他到处乱翻,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怕一叫他就杀了我和帘子后面的人。我就这么一直闭着眼,一直闭着,等到睁开眼,天都快亮了,我的枕边有一把小偷留下的缺口柴刀,只要我一动就没命。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人知道!&rdo;
池澄目睹她的愤怒,也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走过来抚着她的肩膀,&ldo;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也不是没人知道,不是有我吗,我知道!&rdo;
&ldo;狗屁!&rdo;池澄没敢笑出声来。
旬旬完全不理会他,也不理会自己的用词是否有失得体,自顾说着。她不是对池澄倾诉,而是对自己说,对住在她身体里依然畏惧得瑟瑟发抖的赵旬旬说,如同她长年来日复一日那样。
&ldo;我妈走了狗屎运,曾叔叔还是娶了她。她高兴得很,但曾家上下恨死了她。曾叔叔有一儿两女,大的都已经离家,我妈以为她胜利了,她不知道曾叔叔没有一天不在想他的大儿子和女儿,只要他心软听他们一句威胁,我和我妈第二天就要重新回到那间出租屋。曾毓以前处处和我作对,我呢,谁都不能得罪,我是好孩子,乖孩子,见谁都笑,对谁都礼貌,才能让我妈满意,才能从曾家一大群的亲戚那里要到一块糖。十四岁以后我吃穿不愁,住在那间大房子里,可我很清楚,里面就连一个杯子也不是我的。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rdo;
旬旬说得累了,靠在车门上,语调平静了不少。
&ldo;你说我卖给谢凭宁也好,打自己的小算盘也好,我最大的愿望只是每天醒过来,发现今天的一切还和昨天一样,什么都还在,什么都没有改变。&rdo;
池澄也学她那样靠着,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从后排翻出一件东西,拉着旬旬就往楼道跑。深夜地下停车场通往上层的电梯关闭了,他就拖着她去爬安全通道。旬旬不肯,池澄威胁道:&ldo;你留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就不怕小偷拿着柴刀再次出现?&rdo;
他作势要走,旬旬慌忙叫住,回车上去背那个猫包。人都知道趋利避害,她不能把一个活物留在危险的地方。
上到地面一层,池澄还不满足,一路沿着蜿蜒的楼梯往上跑。在十七楼的通道处,他们都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池澄边喘边笑:&ldo;你体力不错,居然跟得上我。&rdo;
旬旬还背负着一只猫的重量,腰都直不起来,&ldo;没有好的体力,怎么生存得下去。你倒了我都没倒!&rdo;
池澄把猫包背在自己身上,说:&ldo;下去的时候别让我背着你!&rdo;
气绝身亡之前,两人推开三十一楼天台的门,趔趄地冲到栏杆边缘,同时跌坐在地上。
旬旬恢复语言能力的第一句话是:&ldo;麻烦你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上这里来想要gān什么?&rdo;
池澄笑着不说话,旬旬勉力站起来,环顾四周。参照周围的标的xg建筑物,她似乎又有了那么一点方向感,这不是什么荒山野岭,更不是狐仙午夜变出的幻境,而是某个新兴城区的中心地带,旬旬还曾不止一次地途径这里。他们所在的这栋大厦主要是商场和酒店,几年前尚算这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之一,因为占据坡地,从高处看更是有&ldo;会当凌绝顶&rdo;的错觉。
池澄示意她过来,和他一样倚在栏杆上往下看。不新不旧的铁制栏杆,旬旬担心它的坚固程度,不肯上前,被池澄用力拉过来。她恐高,紧紧抓住栏杆的扶手,从眼睛眯着的fèng隙里往下看了一眼,只觉头昏目眩,摇摇yu坠。
&ldo;我虽然发了一阵牢骚,但绝对绝对是不会往下跳的!&rdo;她缩回去,对池澄郑重说明。
&ldo;行了,走近一些是不会死的。&rdo;池澄朝她伸手,&ldo;给我!钱!&rdo;
&ldo;gān什么?&rdo;他不废话,伸手到她包里去找不久前才还给她的一叠钞票。
旬旬骇然道:&ldo;你要劫财,何苦上到三十一楼?&rdo;
池澄把手里的一个盒子递给旬旬,&ldo;你把钱给我,这个就是你的了。&rdo;
旬旬一头雾水地接过,揭开包装jg细的盒盖,里面是整套上好的骨瓷茶具,在夜色中呈现出柔润的莹白色,一看就是好东西,但她不需要。
&ldo;茶具是我今早给自己挑的,现在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货,我把它卖给你了,任你处置。&rdo;
&ldo;我要这个做什么?&rdo;旬旬愣愣地捧着茶具的盒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ldo;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do;池澄从盒子里挑出一只线条优美的美人壶,拿在眼前欣赏片刻,&ldo;要不我给你做个示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