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濯看着他们,不解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我认得你们吗?”
此话一出,气氛马上冷了下来,霍九思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疑惑地盯着他的脸仔细辨认。姜志远也同样感到疑惑,他不禁问道:“你难道不是顾墨白顾师弟?白云道场的棋手?”
尹子濯轻轻摇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霍九思发现他领子下面露出一条伤疤,他颤巍巍地指着说:“这,这伤疤不会错,你露出来让我看看!”
尹子濯便把领口往下扒,露出一条三寸许的伤疤,从锁骨以下直到右乳上方。
“没错没错,这是你五岁那年骑墙头摔下来划的,我从小看着你长起来,不会错的。怎么,墨白,连师叔也不认得了?”
尹子濯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冷,因为他以前没有这道伤疤,他还以为是跳河时候摔伤的,怎么成了五岁时摔的呢?可他低头仔细看去,发现这伤疤明显是道旧伤,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穿越以后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吗?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头上会多出一条辫子,可容貌依旧是自己的,这又该如何解释?或者自己根本没有穿越,关于未来的记忆只是一场幻觉?可自己的记忆如此真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在混乱的思绪里,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没法完全说清楚。他感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零历史的人,他也有以前的经历,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尽管思想上并不相通,但在身体上,两个时间里的自己却相融了。或许自己在两条时间线里同时生活着,由于意外的穿越,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思想,覆盖了这一个时代里的?那么于此同时,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也应该被继承下来,他到底是谁呢?
“我是谁?”他怔怔地问道。
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霍九思两行清泪落了下来,顺着脸上的皱纹横向蔓延,哽咽道:“墨白呀墨白,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像是换了个人?”
霞儿急道:“你们别问了,子濯哥什么都不记得,他失忆了!”
“失忆?”
“爷爷不让我说的,他从瀑布摔下来,摔到脑子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你们要是知道就快说啊,子濯哥到底是什么人?”
霍九思恍然大悟,赶紧拉着尹子濯的手坐了下来。他说:“这就难怪了,原来你什么都不记得,听师叔给你讲吧。你啊,叫顾墨白,从小在白云道场长大。你的师父是白云道场掌门谢春霖三品,我是你师叔,我叫霍九思。一个月前,我带着你和你师兄姜志远到西安给梁魏今先生贺寿,半路上你就走丢了。我们寻访不着,只能先去西安拜寿,现在事情办完了,我们又重新回来找你,不成想在这里遇见了。你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你是师叔?那我就是白云道场的棋手了?”
“那是自然。”
原来如此,这就是尹子濯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啊!他只犹豫了几秒,就决定接受它,因为它会让自己更接近职业围棋的世界。这是他为之奋斗了十年的目标。他不禁又问道:“我是有品级的棋手吗?”
霍九思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以后慢慢考吧。你虽然失忆,但是没忘了下棋?”
“没有。”
“赢徐长星的那局是你自己下的?”
“是。”
“怪哉怪哉,你这一失忆,棋艺不仅没变差,反而比以前更强了。好好努力吧,
你要是能一直保持那一局的水准,定品是早晚的事。”
尹子濯暗自好笑,自己在那个时代没有完成冲段的目标,到了这个时代竟然还要再来一次。不过多一次机会总是好的,至少自己的生活可以回到熟悉的轨道上。
他说:“我似乎想起来些什么,好像是以前学棋的经历。师叔,我跟你回道场吧!”
霍九思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
尹子濯一转头,看到霞儿神情落寞,似乎快要哭出来,便走到她面前说:“霞儿妹妹,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现在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要跟师叔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再回来看你。”
霞儿说:“子濯哥,你再留一留吧,跟爷爷见过面再走,要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对对,”尹子濯转头对霍九思说,“师叔,霞儿姑娘和药爷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当面向药爷爷道过谢才能走。他进山采药了,傍晚才能回来,咱们能不能多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