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沈煜舟拜见陛下,此番回京,特为陛下呈上北疆降书,请陛下御览。”
沈煜舟呈上北疆王的降书,垂眸立在皇帝书案一侧。
书案后的少年身穿明黄色龙纹常服,身形透着几分瘦弱。仔细看去,眉眼之间与箫云皎有着六七分相似。
“好!”少年皇帝箫洵光满脸喜色,“沈将军不愧是我东晟栋梁之材。”
“沈将军一路劳累,回来后可有见过沈老将军和老夫人?”
沈煜舟恭敬回话,“回禀陛下,降书事关重大,臣入城之后直接便入宫觐见,还未曾见过家父家母。”
箫洵光点点头,“沈将军为国尽忠职守,朕该嘉奖予你,只是诏书还需与岳相、崔相商议,再交于门下才能颁布,要让沈将军多等两天了。”
话锋一转,箫洵光又道:“不过朕私下已经令人备下了赏赐,来人——”
话音刚落,一行宫人端着红木锦缎托盘鱼贯而入,在书房站成了笔直一列。
“来来来,沈将军随朕一同观赏一番,这可是朕和皇姐一起为将军挑选的。”箫洵光到底少年心性,拉着沈煜舟步伐轻快地站在宫人端着的托盘前。
“承蒙陛下厚爱,臣不胜荣幸。”沈煜舟缓步跟在箫洵光身后。
“将军看看这串珊瑚佛珠,皇姐还特意去永宁寺开了光,想着给老夫人最好不过了。”
“不过朕倒是觉得将军会喜欢这杆长枪,是朕给将军挑选的,将军不妨上手一试?”
十三岁的皇帝虽说高居庙堂,到底脱不了孩子心性,见到少年仰慕的兄长自然是藏不住心思,把自己的奇珍异宝送出了大半。
待把托盘中的宝贝看了一个遍,箫洵光挥挥手示意内侍退下,而他趁着转身之际神秘兮兮地塞给沈煜舟一块坚硬扁平之物。
沈煜舟飞快瞄了一眼,手中之物通体乌黑,似玉非玉,莹润中透着几丝墨痕晕散的痕迹——
却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鹅卵石。
小皇帝献完了宝,又拉着沈煜舟说了许多边关之事,直至暮色渐起才想起放人出宫。
只是在谁都没有留神的角落里,一个灰衣小太监见沈煜舟离开了御书房后,也转身朝着无人在意的地方去了。
沈煜舟出了宫门上马,直接回了沈府。府门一关,自该是阖家团圆之景。
华灯初上,映得四方庭院骤现几片彩云。沈府却并无家宴之景,反而祠堂大开,家主沈廷山正带着一众家眷虔诚祭告。
沈煜舟跪在沈廷山左后侧,后背笔直,身形挺拔。
“沈家后辈,不负家训,今朝凯旋,敬告先祖。蒙先祖庇佑,必日日自勉,尽诛宵小,守东晟山河安稳。”
青烟阵阵,沈煜舟庄重地将手中点燃的香插进铜制莲花纹三足香炉中。
又一次叩拜祖先,沈家众人有序退出祠堂,只留下沈廷山父子二人。
“入城时见过长公主了?”
“正巧遇到公主出城的马车。”
“三年前为父跟你说的事情,如今你要重新想一想。”
“三年前儿子做的选择,如今仍然不会变。”沈煜舟顿了顿又道:“沈家的荣耀,儿子会用尽所能维护。”
沈廷山看着自己这个三年不见的儿子,许久开口:“北疆降了,南边有敬王,天下太平,良弓也是时候该藏一藏。”
沈煜舟姿态恭敬,说出的话字字铿锵,“比起良弓,儿子更愿做利剑。”
“哦?”沈廷山眉角微扬,“但不知你这把利剑,愿为何人所执?”
“为我家国,也为我所护之人。”
夜色浓浓,丝丝缕缕飘散在空中的云偶尔挡住那轮近圆的明月。
永宁寺后山的无名溪水映着时有时无的月,泛出银白色的鳞光,在这冬日山间更显得入骨的寒。
箫云皎独自拥毳衣炉火坐在溪边软帐中,旁边一把铺了软垫的藤木椅子正等着它的客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不待箫云皎开口,径直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以为将军不会来了。”箫云皎幽幽开口。
来人正是沈煜舟。
“夜里山间寒气重,公主穿的还是单薄了些。”沈煜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