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和娘亲谈谈么?”这两天,林不羡的耳边总是回响起这样一句话,是云安说的。
“谈什么?”林不羡问。
“刘姨娘的事儿……你不觉得娘亲有知情权吗?至少也要有所防备吧?我们都不在府里,我真的很担心娘亲出什么事儿。”林不羡迎着云安毫不掩饰的担忧目光,问道:“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你生活的那个地方,你会怎么做?”
云安思考片刻,答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家,我肯定要好好和我爸……就是我爹说道说道,要是他丧心病狂到,为了一个儿子宁可抛妻弃女的话,我绝对和我娘亲站在同一阵营,不行的话就走司法程序,让他们和离!按照蓝星的法律,我父亲大概率要净身出户。不过这对于燕国来说,并没有参考价值。我只是觉得……你爹甚至都舍得让你背上寡妇的名头,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万一他想对娘亲不利呢?要不然我们干脆带娘亲一起走吧?”
林不羡轻叹一声,耐心地解释道:“这里和你生活的地方律法不同,即便是同样的事情结果也可能全然不同。母亲贵为嫡妻,一没有阻拦父亲纳妾,二并非无出。按照燕国的律法父亲是不能休弃母亲的,即便父亲的某位妾室生出儿子,也必须尊母亲为嫡母,供养母亲天年。就算刘姨娘生了儿子她也无法成为正妻,在民间妾不可能成为正妻。即便某家的正妻不在了,家主也只能再迎娶门当户对的女子入府续弦。所以父亲没有必要对母亲做什么,若是刘姨娘真生了男孩,过继到母亲的膝下对父亲来说有利无害。按照族规,父亲若是没生下儿子,百年之后是不能入祖坟宗祠,受后人祭拜的。再说父亲尚在,我们万万没有理由把母亲接走和我们同住,这不合规矩,……其实所有冲突的源头都在我这儿,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防备我。这三年我将府内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家族产业蒸蒸日上,每年分给分家的红利一年多过一年,父亲担心的是:事态在我这里失控,对整个家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父亲曾经为了巩固我继承人的地位做了很多部署,如今这些都成了他的绊脚石。”
林不羡有些怅然,愧疚地看着云安,说道:“‘送忤逆’归根结底是我给你带来的祸端,你是入赘进府的,你的存在,对我继承人的身份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巩固作用,要是我能成为‘寡妇’便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倚仗,若是在成为寡妇的三五年后另嫁出去……更好。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此才算对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影响了。”
云安拉着林不羡的手,坚定地表态:“亦溪,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
钟萧廷把洛城封锁了整整两日,到了第三日城门虽然开了,但出城的车马都必须要接受检查。
明日就是林不羡和云安出发的日子,云安搬出了宁王,林威纵然再怎么不想让林不羡脱离自己的控制,也没有办法强留。
可云安的话,一直盘旋在林不羡的脑海里,“孝者,顺也。”若明知情况对母亲不利却隐瞒不说,算不算不孝呢?
仔细想想,云安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母亲和父亲生活了大半辈子,非要等到木已成舟才有知情权吗?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性,也要做好防范,生命没有重来。
“……由仪。”
“是,小姐。”卧房外传来了由仪的声音。
“你走一趟,去请母亲。就说我舍不得她老人家,能不能今夜到我这里来下榻,我想和她说说体己话。”
“是。”
正在收拾行囊的云安停了下来,问道:“怎么?想通了?”
“会不会迟了些?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今夜已经这么晚了,母亲会来吗?”
“你放心,娘亲一定会来的。”
林不羡不解:“为何这么肯定?”
云安笑道:“很简单啊,像你这种自立自强从不知道撒娇为何物的小朋友,突然和家长提出要求,哪怕是过分了点儿,家长也很可能会答应。更何况是你这种想和娘亲一起睡的撒娇了?娘亲她是打心底里疼惜你的,就算再晚一个时辰,只要由仪把话带到,娘亲一定会来的。”
林不羡被云安说的脸有些红,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云安那个“小朋友”的称呼,多少让林不羡有些难为情。
林不羡已经二十一岁了,妥妥的当娘的年纪,哪里还是什么“小朋友”?
恐怕放眼整个燕国,也就只有云安一个人能如此自然地称呼她为“小朋友”了。
害羞归害羞,同时林不羡的心里也产生了一股甜蜜蜜的滋味,这种被人不经意呵护的感觉,真的是……
“若是母亲能来,今夜就只能辛苦你……到厢房睡了。”林不羡红着脸说道。
“好啊~,反正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和娘亲好好聊,想好该怎么说……”
“嗯。”
云安却像不放心似的,走到林不羡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娘亲还没年长到经不起一点儿打击的地步,请你相信她,有些东西无需粉饰,给她呈现最真实的就好。”
“知道了。”
……
果不出云安所料,林夫人来了,从装束上看是睡下之后又起来的,却不难看出林夫人很开心。
云安请安离去,由仪给卧房换了一套全新的床单被褥,母女二人躺到床上,林不羡也被某些东西给触动了,往林夫人那边挪了挪,主动搂住了林夫人的胳膊,唤了一声:“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