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脖颈流血了。”罗袖收拾完床褥,一扭头,看见顾云庭狭长的伤痕,血珠还在往外渗。
顾云庭抬手抹了把,手指拿到面前不经意扫过,道:“不妨事。”
他弯腰看着昏睡过去的人,伸手将那被角重新掖了掖,目光缱绻温柔,便盯在那眉眼处发呆。
罗袖去倒了醒酒茶,顾云庭接过来悉数喝完,喉咙还是有点疼:“罗袖,上回交给你的账簿都要仔细盘查,那些庄子田产地契什么的,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且先保管妥当,之后。。。”
他握着邵明姮的手,声音压低:“之后我与她安顿下来,会想法子同你联系。”
罗袖知晓顾云庭心意已决,便只好点头:“奴婢和云轻她们几个一定守好郎君的家,等您和姮姑娘回来。”
桌上搁着凉好的人参清心汤,罗袖欲去喂给邵明姮,顾云庭顺手接下,淡声道:“我来吧。”
罗袖从未见过他这般细心,温和,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吹凉了贴在唇边试好温度,这才送到她嘴中,怕她呛到,左手搁了碗,扶着她后脑起来些,汤水沿着唇角渡进去,几乎一点都洒不出来。
“姮姑娘一定会明白郎君用心的。”
顾云庭难得弯起眉眼,其实他的长相着实俊俏,平素里冷着脸有种疏离感,乍然一笑,便犹如春暖花开。
罗袖暗暗感叹,随后又去与长荣说了那道伤口,长荣很快背着药箱进来。
谁都不敢问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处理完,用纱布稍微缠了下。
“郎君,带回来的那个人,该怎么处置。”
顾云庭这才想起来,是了,还有窦玄,金陵通判之子,曾与邵小娘子相见过的,听闻邵怀安很是中意他,有心想让他做邵家女婿。
顾云庭没有当场杀了他,是因为那时他气息不稳地跪在地上,双手抠着毡垫,却还能忍住不碰邵明姮。
但他即便没有触碰,眼睛也看到了。
顾云庭站起身来,眼神恢复冷寂。
“他在哪?”
“在柴房里。”
雪大如席,短短片刻光景地面便白了一层。
顾云庭穿上厚实的狐裘大氅,戴好兜帽,沿着抄手游廊往西侧走去。
站在门外,便能听到窦玄隐忍的低呼。
推门进去,他背靠着廊柱,双手反绑在上面,因为太过煎熬,他额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听见动静,眼皮使劲睁了睁,也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觉温热的气流胡乱冲撞,他咬破舌尖,以此来保持清醒。
顾云庭居高临下看着,末了,转头冲长荣递了个眼神。
长荣拎着一桶冰水进来,托底抱在怀里,而后朝窦玄头顶哗啦一下,冰水立时浇透衣裳。
窦玄打了个冷颤,血液好似回流冷凝。
“再去打一桶过来。”
如是重复了三次,窦玄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虚脱了一样靠在廊柱微闭眼皮。
“给他松开绳子。”
顾云庭吩咐完,顺势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冷眸幽幽,打量窦玄的反应,他爬起来,浑身上下水淋淋的,上下唇打颤,但得体的教养让他依旧能保持端庄仪态,只是样子狼狈些,气度仍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