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签字后,便要立即付诸实施。
4月15日晚,国共和谈双方的代表,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举行正式会议。
当晚,勤政殿,灯火明亮,朱门洞开。胜利者掩饰不住胜利的喜悦,失败者此时倒显得异常的平静。
7时整,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健步走进谈判大厅,双方代表立即起立点头示意,周恩来今晚显得异常严峻,向谈判桌对面的国民党首席代表张治中点头示意,不失优雅地礼貌请大家就坐。
周恩来坐下后,从公文包里取出《国内和平协定》的修正稿也即最后定稿递到了张治中的手里。
“这是最后形成的文件。”周恩来平静地说道。
张治中接过文件,上面原来有的“草案”两字已没有了,心里顿觉沉甸甸的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周恩来说完,他缓慢地说道:“所谓最后的文件,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只能说一个对或者不对?”“可以这样理解,这是我们的最后态度。”周恩来神色严峻地点点头说道。
张治中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说:“这也好,这也好。”周恩来要求双方代表在九时整举行第二次全体会议,以表明双方对这个协定的最后态度。
在第二次会议上,发言的主要是国共双方的首席代表,这已表明,谈判已接近尾声。
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首先发言,主要是对协定修正案作了详尽的说明。
周恩来最后正式宣布说,这个协定是定稿,是不能改的,无论南京政府同意签订或不同意签订,本月的20日都是一个最后期限,届时,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立即渡江。
周恩来的话,使南京代表团成员惊骇不已,尽管已是料定之事,但从周恩来的嘴中说出,仍似雷霆万钧,令人心神震荡。
南京代表团成员面面相觑,遂之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首席代表身上。
张治中此时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显得悠远深沉,说道:“刚才恩来先生说这是最后的文件,那就意味着,我们代表团的同人现在就没有再发表意见的必要了,我们将把这个文件迅速报告我们的政府,请示它作最后的决定,然后再答复中共代表团。”说到这里,他略为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在我们代表团的使命就要结束之际,我想略为提出一点个人的意见或感想。我要再说明,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和感想,而不是代表团的意见和感想。
“国共两党的斗争,到今天可以说是告一个结束了。谁胜谁败,谁得谁失,准是谁非,当然有事实作证明,将来也自有历史作评判。不过要打个比方来说,我想国共两党之争,好比是兄弟之争,我们同是中国人,同是一个民族,俗话说,‘便宜不出外’,今天谁吃了亏,谁讨了便宜,那是不必太认真的。国共两党等于兄弟一样,大哥管家管不好,让给弟弟管,没有关系,‘便宜不出外’。做大哥的人,不但对于弟弟的能干,有这个能耐来担当重责大任,表示敬重、表示高兴,而且要格外的帮助他,使他做得好,做得比哥哥好。表示我当不好,你来当,希望你当得好,一定当得好。这不仅是站在兄弟立场应该如此,就光是基于人类之爱,同胞之爱,民族之爱,也应该如此。
“今天的中国,是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孙中山先生去世二十四年了,我们还没有把中国弄成自由、平等、独立的国家,我们的同胞,在国外受到人家的鄙视轻视,我们实在感到惭愧和羞辱!
“近几年来,国民党以国内第一大党的地位,对待中共实在大狭隘一点,胸襟和态度都狭隘。老实地说,是有很多对不起人家的地方,应该首先作一个自我反省,认识错误,感到惭愧,转变过来。我们国民党虽然失败了,但是今后还有它的新生和改造的机会;我们还是愿意重新团结合作,来共同担负复兴中华的历史责任。我们应当把眼光放大些,胸襟开阔些,重新合作,这才是国家民族之福!在国民党方面,今后应该有这个眼光,有这个胸襟,有这个态度。这是我个人在自我反省之余的一点感想,愿意提出来请大家指教。
“最后,我们没有别的,只有祝愿两党过去的一切芥蒂,一切误会,一切恩怨,永远结束;过去的让它过去。在我们方面,当然首先做一个自我反省,同时希望中共方面也保持着这种远大的眼光,开阔的胸襟,明朗的态度,来领导未来历史性的新的政权。中国共产党基于过去的努力奋斗,到今天已经接近——最少可以说接近——到它当政的理想。也有了成功的把握,用不着我们恭维。
“对于其它方面,没有任何意见。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与感想,假使有不对的地方,希望恩来先生和诸位代表先生们加以原谅。”在国民党内,张治中应该说是较有远见的人之一。他认识到了国民党失败的原因所在,并对共产党寄予希望,在国民党面临灭亡,共产党即将走向执政的时候,他的这番话是耐人寻味,也是难能可贵的。但是,他把国共两党之争比作兄弟之争,既模糊了两党争战的实质,也淡化了两党斗争结果的严肃性。所以,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马上起身予以纠正,周恩来说。
“刚才文白先生说的儿句话,我不能不辨白一下。就是对于兄弟的比喻。
假使文白先生说双方的关系等于兄弟一样,是指两个代表团的立场,那么我们都是为和平而努力的,我们很愿意接受。过去大家虽有不对,今后大家仍可以一道合作。但是如果拿过去国民党二十多年来,尤其最后两年又九个半月的蒋介石的朝廷来说,这就不是兄弟之争,而是革命与反革命之争!孙中山当年革命的时候,对清那拉氏进行的斗争,就不是兄弟之争;对袁世凯的讨伐,就不是兄弟之争;对曹吴的声讨,就不是兄弟之争;而都是革命与反革命之争。如果说是兄弟之争,孙中山先生是不会同意的。对于这一点,中国共产党不能不表示它的严肃性。说是兄弟之争,如果把蒋介石朝廷和一切死硬派也包括进去,就失掉了它的严肃性。”这次会谈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便告结束。
南京代表团回到住所以后,又进行了讨论,基本倾向同意接受这个协定。
但事关重大,他们作不了主,必须向南京请示后才能答复中共代表团。他们决定,派黄绍竑、屈武于16日带文件回南京,劝告李宗仁、何应钦接受,黄绍竑是桂系的巨头之一,对李宗仁、白崇禧有影响力。屈武是国民党元老于右任的女婿,便于在南京政府上层做工作。
4月13日晨,第二野战军司令部。
刘伯承司令员戎马生涯几十年,有一个从不更改的习惯,那就是不论前一天晚上睡得早或晚,第二天早上都要按时起来。他对身边的同志说,这样有利于养成紧张的战斗作风。
“报告司令员,总前委来电。”机要参谋一边报告,一边把电报呈上。
“好,先放在桌子上吧!”刘伯承正在洗漱,一下子还腾不出手来。
刘伯承匆匆洗完脸,把脸巾一拧,挂到脸盆架上,走到桌前,拿起电报,译电员熟悉的字迹立即跃入眼帘:
二野、三野前委,各兵团党委并报军委:此次我推迟一星期渡江,完全是政治上和军事上所必须采取的步骤,但因此也容易产生松懈战斗意志和迷失方向的危险,因此你们必须在师以上干部中说明下列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