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下令之后,一边叫人起草一份吊唁文书,再让京兆尹立刻彻查凶案经过。
他便如常地去上朝了。
但还是晚了一步,正午下朝时,属下来报,说已不见乌术大王子的踪迹,且不知他去向如何。萧叡当即沉下脸色,派人前去追踪,再把几位大臣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萧叡暂时把案子压下,原本这些阿岩王子求亲失败之后遭受嘲笑,就闭门不出多日,再有个两三天不出门,却也不奇怪。只是即便他这样处置,也未必会如他所想。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北狄的大王子没找到,小王子的案子也未侦破,又来了一个坏消息,皇叔顺王下落不明,疑似被歹人所抓。
这边过了小半月,北狄的皇子横死异乡的案子就传了出去。萧叡并不慌张,只在心底暗自确定,果真是从头到尾被人设计了,即便没有秋狝,也有别的典礼,当蛮子向他求娶宁宁的时候,对方就预料到了这一刻。谁让他的弱点如此明显,谁都知道他最宠爱这个女儿。
这一遭又一遭,他要是还不知道是故意的,他白做这么多年皇帝了。正是等着今年这样的坏时节,一口气对他发作。
今年的冬天显得格外的短,萧叡感觉一晃眼便过去了,雪却不比去年要小,又是一场雪灾。
待到雪化春开的时候,消息从外面传入京城。
谣言变了一个版本,说,邻国的王子勇猛英俊,向他们皇上求娶公主。皇上拒绝了他。被求亲的公主刁蛮任性,引以为辱,觉得只是退亲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派人暗杀了这位王子。现在北狄为此要向他们国家开战,朝廷一定要抽调各家各户的男丁去打仗了。
京城的百姓还好说,离京远了的地方,谁知道皇上的女儿今年几岁,甚至连皇上今年几岁也不知道。
百姓其实也并不在乎。
不说这谣言漏洞百出,可偏偏百姓们会相信,其余的他们无所谓,假如要带走他们家里的男人去打仗,他们就难以接受了。尤其是在接连而来的雪灾、洪涝之后,才死了那么多人,还没有恢复多少,又来要人,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如此一逼迫,加上又有乱党浑水摸鱼。
北狄还未如何,南边先起了一支叛军,打着他去世的皇兄的旗号,正儿八经地发了一阵剿贼诏,说他得位不正,手段下作,并非真龙天子,才会遭受诸多天罚,让他乖乖地要么自己惭愧退位,不然作为正统的、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哥哥,他就要挥军北上了。而且他并不是自己说着算的,他这边还有顺王做他的支持者,可以证明当年皇上极有可能是篡位,而非正统。
在那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朝廷还真控制不住口舌。
不少过不下去日子的百姓还真的投靠了这支叛军,毕竟人是正规军出身,打得相当有进有退,在重文轻武的南地胜利颇丰。萧叡能怎么办?一边让阁老亲自起笔为他背书,一边点了将士和人马过去对付,粮草先给足。
南边天气暖,不像北边,就是冬天也能打仗。
立夏时,北狄那头又来了一封国书。
大致内容为,老可汗为小儿子客死异乡感到深切悲痛和愤怒,他只是为了求娶一个女子,怎么就会遭到杀身之祸呢?他的儿子也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他虽然已经死了,但身为父亲,他多少还是尊重儿子的意愿。而他也不止那一个儿子,小儿子没娶到就算了,他想为他的二儿子求娶这位公主。你看,我们就把我们的公主送过去了,你把你们的公主送过来,这不是礼尚往来吗?不如互相送一位公主,缔结两国的友好跟和平。
萧叡气都气笑了,故意挑着这时候跟他说,他答应的话,那他得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送过去,把自己的软肋交予他们,不答应的话,瞧瞧字里行间,虽没直言,可明摆着是在威胁他呢。
怎么?
他是在位从没打过大仗,看上去就这么软弱好欺?
萧叡还未回复,气得一路步行去了蘅芜宫。
这里倒还是一片安好,如世外桃源一般。
宁宁一听见父皇回来的声音,一手提着个风筝,一手拉着弟弟,冲到他面前,说:“爹爹,过几日我可以出去玩了吗?我的禁足总该结束了吧?最近是放风筝的好日子,我想和弟弟一起去。”
萧叡倒不是还要禁她的足,只怕她出了宫,有那等居心叵测的人把最近外面闹得厉害的事告诉她,把她惹伤心。朝堂上可不止一派人,有人想战,有人劝和,南边正在打仗,还打得如火如荼,又要和老朋友北狄打架,又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过去了,谁去打,粮草谁出,士兵从哪里调取,要打几年,要花多少钱。
几场大灾下来,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候,就算真要打,也该缓一缓再说,不然腹背受敌,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把小公主送去北狄和亲这个建议便被人顺理成章地提了出来,在他们看来,皇上就算再宠爱女儿,那也只是个女儿,本来长大以后就要嫁人,她被奉养长大,如今正是她为国家而贡献自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