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宴闻到了那块方巾上陌生的、少女的气味——因为甘鲤总是把它和自己的衣物放在一起收好,又贴身带了许久,上面已经沾满了她的气息。他把它往收到最里边,若有若无的气味才总算消失了,于是朝她微微一笑:“不急,我先带你去买块帕子应急。”
若是来杭州城游玩,定要探访探访它的夜市,才算不虚此行。白日里,人们忙着正经做事赚银子,到了晚上,才是放松的时间——在白天做买卖的铺子关了,在夜里做买卖的铺子才陆续开张。因此夜间的光景和白日里格外不同,街上的游人也不增反多。
而夜间最人声鼎沸的地方,当要数甜酒巷——杭州最有名的瓦肆。
还没成熟的青梅有些涩,口感也是酸大于甜,即使价钱十分便宜也不会有人买来吃,可就是这种梅子酿成的酒度数不高,像是喝糖水一样甜甜的,男女老少皆宜,价格也不贵,卖得十分好,成了甜酒巷的名品。
这种酒卖的量大,所以用的是普通的白瓷壶装,其他的贵酒则是用各种漂亮又名贵的定制酒壶装着的。
今晚走进甜水巷的人,视线必定会放在某一桌人的身上。
那桌坐了两个人,位置是要出上百两银子才能坐的好位置,桌上却堆满了装着梅子酒的白瓷壶,连入座费的零头都抵不了。
外带另算,花了钱坐在甜水巷里喝酒,那酒就变成了用来助兴的东西,没有人会像这桌的人这样,点上这么多酒喝——人都醉了,待会还怎么看甜水巷里的伶人表演。
一,二五,甘鲤数了数桌子上放着的酒壶,这五壶酒,杜清宴只小酌了一杯,其他的都是她喝光的。
伶人还没到场,于是在无聊往这桌瞄的看客眼里,只见面上浮现薄红,明显是喝醉了的少女砸吧砸吧嘴,伸出手,似乎还想再叫住小二,让他再给这桌上一壶青梅酒。
和她同桌的少年,抓住了她高高举起,从袖子里露出一截的白净小臂,把它重新塞回了少女的袖子里。
“你醉了。”杜清宴示意被甘鲤招来的店小二撤下桌子上摆放着的酒壶,免得她看见又吵着要喝。
甘鲤觉得自己还没醉,见状,十分不满,像是不记得里面的酒已经被她喝空了似的,还想要从座位上起身,拦住店小二,从他手上的托盘里抢回自装酒的白瓶。
她嘴里振振有词:“哎哎哎,别听他的,别撤别撤。”
喝醉酒闹事的人,小二见得多了,但大多数是夜深快散场时,才会有喝得醉醺醺的五大三粗的男子出来闹事,这样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见,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小二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与她同桌那位俊俏的公子。
那位公子直接站起身,手从两边握住了她的肩膀,强行制止了她的动作,对着小二说道:“对不住,她喝醉了,麻烦上碗醒酒汤来。”
下边那桌已经在喊,小二说了声“好嘞”,赶紧一溜烟跑了。
喝醉了的人根本没有自觉,甘鲤她只知道自己被杜清宴拘束住了动作,眼睁睁看着小二带着她的酒走远了。她回过头,不满地看着杜清宴:“你干嘛?那些酒是我们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让人家把我们的酒拿走了。”
说完,她生气地挣扎起来,但还是无法逃离他的禁锢。没想到他看起来清瘦,力气这么大,她竟然半点都动弹不得,甘鲤比不过他,就开始耍赖,嘴里大声喊着:“放开我,你这个叛”
“徒”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杜清宴捂住了嘴巴,少年略微使劲,把她重新押回了座位上。
旁边几桌的人已经开始望着这边偷笑了。
手心传来少女唇瓣湿热的触感,“呜”她还在挣扎着,还想要和他理论,于是这触感随着她的动作,在他手心里滑动,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
杜清宴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委屈自己放软语气,像哄小孩一般:“那些都是空瓶子,你要喝酒,我再给你买。”
看样子甘鲤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手里捂着的唇又动了动,像是同意了。
“那我先松手,你不要说话,不然酒就没有了。”
杜清宴松开了捂着她的那只手。
甘鲤果然没有再说话,端正地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茶褐色的眼里闪着点点的光,巴巴地等他兑现奖励。
杜清宴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消了气,但,酒是不可能再给她的了,“我和你做一个合算的买卖怎么样?”
没想到对面的甘鲤听了摇摇头,她不想做什么买卖,她就要喝酒,见他食言,又要大闹起来。
杜清宴眉毛跳了跳,指着楼下搭起来的戏台,尝试着说道:“如果你现在就要喝,我可以给你点一壶,如果你乖乖看完一场戏再喝,我就给你多点一壶。”
闻言,对面的少女果真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了数,然后她抬起头来,说话清楚得根本不像喝醉的人:“那我多看几场,你会多给我点几壶吗?”
算盘打得不错,杜清宴如释负重:“可以。”
……
甜水巷的乐子,除了同人喝酒谈天,就是其一绝的演艺。
伶人的第一场戏还未过半,喝醉的甘鲤喝了醒酒汤,早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她闹一出,早就搅得与她同桌的人也无心欣赏。
杜清宴留意着,见她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起身,摇了摇睡得香甜的甘鲤,怎么也叫不醒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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