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嬴政便来到了安置余图的寝室。
只见余图的面色红润了许多,不再那样惨白,呼吸也匀畅起来,不再那样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嬴政坐了下来,拿出了医书,参照余图的状况研习医术,药理。
大约半
个时辰之后,余图的眉角和嘴角都微微动了一下,眼珠似乎也在转动,好像是有醒转的迹象。
嬴政并没有打扰,只是用心地观察着余图的变化。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余图那闭合了几个日夜的双眼,终于嵌开一条缝隙,似乎是要习惯一下重新见到的光明,以及这个还留有遗憾的世界。
嬴政将椅子搬到了床边,默默地看着即将苏醒的余图。
余图应该是恢复了意识,如今正在熟悉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只见余图的一只手动了动,随即缓缓抬了起来,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双眼之上,揉了揉休息了几天的眼皮和眼睑,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你怎么样,能听见吗?”嬴政凑近了些,轻轻问道。
余图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但随即,余图的双目顿显警觉,颇具些敌意地看向嬴政。
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两腮和下巴,余图这才徐徐开开口:“你是谁?”
嬴政笑了笑,说道:“吾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从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回来。”
余图的眼神不但没有离开嬴政,还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
良久,只听余图忧叹了一声,音色显得颇为无力:“吾的族人们,怎么样了?”
嬴政没想到余图会突然问这句话,于是反问道:“前辈为何如此一问?”
“看衣着,你定是秦人。”余图语气仍旧虚弱,“而若是吾的族人请来大秦的医师,必然会守在这里,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人,想必吾等,是战败被俘了吧。”
余图虽然刚刚苏醒,但思维仍旧极为敏锐。
“难道前辈早有预料?”嬴政问道。
“呼……”余图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将呼吸调匀,“在本王患病的那一刻,就心知不妙,按常理,主帅病倒,大军不宜前行,本该班师才对,可本王知道,如果回去,可能就永远地失去了机会,于是本王把心一横,将族长和统帅之位统统交于索林,可他毕竟年轻啊。”
说道这里,余图又是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悔恨,还是迫于无奈。
“前辈有没有想过。”嬴政平和地说道,“即便你没有病倒,戎狄军也不见得会赢。”
“你说的没错。”余图缓缓说道,“想吾义渠虽然积累多年,但终究是没有同大秦叫板的实力,即便是借助了羌族等部落的联军,这整体数量,也不过区区十一万,本以为若是里应外合,或许会有一战之力,可没想到……”
想到自己的幼子嫪毐,余图的悲绪又一次涌上心头,不过,比之前却缓和了许多。
“既然自知不敌,却又为何要搭上自己,以及族人的性命?”嬴政的语气依旧和气。
余图以为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救了自己的性命,既然已被秦军所俘获,说说心里话倒也无妨:“不瞒小兄弟,吾义渠的土地自并入大秦以后,先祖便立志复国,于是带着族人远走,在那不毛之地生活了近百年,近百年啊!”
提到义渠的夙愿,余图的声音明显高出了几分。
“前辈莫要激动,咱们只是闲聊。”嬴政试着安抚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