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看她臭着张脸,想逗她玩玩嘛。”汤珧装作没听见后半句的笑了笑,心里挂念着琉璃扇,想着怎么也得帮忙说几句:“我说爹,您看她这几日都憋屈成什么样了,硬生生让你们许配给了梁府不说,不先问问她的意见也罢,您自己倒是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但页儿心中所想的,您可曾听过?别怪儿子说多,就这事您真真有些不讲道理了。”
汤珧向来是个直白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汤沈元并不介意他当着众下人的面指责自己,反倒是奇怪,汤珧怎么今日突然帮起妹妹来了。
他看了两兄妹一眼,心知婚配这事儿自己确实答应的急了占理亏,一时也无话反驳。汤言页找准机会,说道:“就是啊爹。今天哥哥和娘亲可都在呢,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先前您应允我学武一事,还能作数吗?”
“学武?”汤沈元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还想着这男身学的玩意儿?不记得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有多疼了?学武可比这疼千倍!!”
有些道理论谁那都明白,汤珧站起身,说道:“爹,您先别急。既然页儿一根筋已经拐到底,您这会儿想掰回来也难,不如就让她试试,当今武功五花八门,不单止舞刀弄枪了,总会有适合她的。而且您想想,她成日这么在外头瞎折腾,万一哪日出了意外步储一人应付不来,学些鸡毛蒜皮护身,也能安全些。”
汤沈元愤怒指道:“可我就没见过哪家闺女像她这般生在福中不知福!爹娘为她好的话从来听不进去,反倒记着外头那些道听途说的事和子虚乌有的人!”
“”
说到这,他愣了一下,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谁才是让汤言页执着于此的罪魁祸首,敛了些脾气放下手,与汤珧好声争辩道,“即是如你所言,区区女辈也不该以此为荣,生于太平境地已是恩赐,就该知足感恩,这些她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而且当世纷争向来祸不及此,又谈何不安全。”
他想,若不是当年一家人远离临远城来此地,别说此时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妄谈,能留有性命都算老天眷顾,那样的生活环境,一言不合刀锋相对,学武护身是必然之举,许多临远城里的孩子有好武的,自然就有存在被逼迫学武的。
眼下孩子们已是衣食无忧,也远离了朝政和武林的是非纷争,这些是那边的孩子羡慕不来的,谁料自己的女儿不谙世事,反倒羡慕起那边的人来。也不知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到底像谁。
顾娟云听二人又谈起来往事,连忙中断了话题,起身拉着汤言页在自己身边坐下,安抚道:“你爹就是怕你累着伤着,若是你哥想学,我们哪会替他担心这些。”
父亲的话汤言页没太在意,反倒对汤珧说道:“哥哥此言差矣,页儿学武并非为自己。只是想,现如今的喜洲和乐安顺,那也是边境驻守有功所致,有心小人颇多,若哪天连咱们这也被人污浊了,又要由谁清扫呢?是盼着京城朝廷还是边境临远的百姓?”
听闻此言,汤沈元端起茶杯的手登时一愣,盯着杯中平静的茶水,神色左右摇摆不定。汤珧只垂眼轻笑了一声,耸耸肩闭了嘴。
汤沈元放下茶杯,神情复杂的看向她,说道:“心系洲城的人大有人在,倘若真有这么一天,也轮不到你这丫头片子来救场。看不惯站出来便是,就拿清欢渡来说,也只不过是洲城中唯一上赶着做出头鸟的人罢了,惩恶扬善的事何人不会,只是愿不愿意想不想的问题。说到此,依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大可不必杀鸡儆猴杀了那些人来警示,好歹也是几条人命!莫非你想追他去,学着他杀人不成?!”
“”汤言页心下一紧,努力克制自己的脸色下沉,忆起往年只要与他一谈及学武之事,二人也是争辩至不欢而散,要是继续这么争论下去,那她待府一周又有何意义?
她静下心来,不去争清欢渡一事,好好说道:“爹爹所说的这些话页儿都明白,页儿只是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何爹爹如此固执阻拦,您就当这是页儿的一个心愿不成吗?”
二人各自持有各自的道理,顾娟云不想让父女两人因为这件小事闹的太僵,对着汤沈元笑道:“不就是学武吗,就当给她锻炼锻炼,又不是要送去哪里学,让步储随便教教就好。页儿要不是懂得尊重你,她便早早偷学了去,哪还会在乎你的想法,孩子都要嫁人了,也不是小孩子,成日这么盯着也不妥,就她这德行,你还想她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汤珧在一旁点头称是,“娘说的在理,说不定页儿就是因为您一直不同意,偏偏想去试一试,万一爹同意了,她觉得没啥挑战自然就放弃了呢?”
“……”汤沈元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汤言页,看着小女儿一脸憋屈又强忍着的模样,心里有些心疼起来,堂屋里众人沉寂片刻,汤沈元长叹一口气,问汤言页:“你是何时把他们两个收买了来一同说服你爹?”
曾被汤言页收买过一次还被抓包禁足半个月的汤珧一听这话,立马否认道:“我可没跟她串通一气,整天在我面前愁眉苦脸的晃悠害得我心情也不佳,若是这事能将她打发了,那我日后二根可就清净了。”
汤言页:“……”
“行吧。”汤沈元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我一个人也说不过你们三个。”他边说边站起来,负手走过汤言页身边时,又啰嗦了句:“爹这回算是说话算数了吧?但是你爹向爹保证,不去涉及江湖事,只能在自家府里,让步储教几招用以防身。”
汤言页点点头,笑嘻嘻的跨过汤沈元的臂弯,歪头往他肩上倚靠,说道:“爹爹果然还是好爹爹。”顾娟云听完,假装作咳了一声。她又将母亲也拉至身侧,笑道:“娘亲也还是最好的娘亲!”
汤珧挑起一边眉,问道:“那我呢?”
“……”汤言页偏头看了他一眼,坏笑道,“爹爹,娘亲,咱别理他,方才你们可是都亲耳听见了啊,哥哥他说嫌我烦呢。”
“他也就对你才刀子嘴豆腐心。”顾娟云笑了笑,轻拍着她的手背,忽然想起什么,提到,“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前日我与杜夫人一同吃了庄饭,最后商量决定啊,将你与怀洛的婚期定在下个月中旬,娘原本并不想那么快,想着过两月。但杜夫人觉得过两月是中元节不妥,提前也罢,杜夫人选的那天日子是不错,你爹和梁大人也没意见。”
一直沉着脸的汤沈元听了这事,勉强缓和了脸色说道:“学武这事别急,到时你嫁去梁府,能让怀洛教你爹娘也放心些。别只想着一天到头在外面玩,没事都待府里动动手,怎么也得绣个像样的荷包出来送出去,你可别给咱俩家丢了脸。”
说起这件事,汤言页是想笑也笑不起来,但父母之命又不可容她任性推脱,内心感觉不上不下,梁怀洛那张假笑恹恹的脸便慢慢呈现在脑海中,笑着对他说道:“快来吧页儿,我等着你呢。”
“……”
这么想着,汤言页额角挂上三条黑线,对自己十分无语,她甩甩头想将此人的脸从脑中甩掉。她记得温子秧当时大婚的场景,郎疯子女娇妻瞧着倒是般配,可再怎么想,她都想象不到与那人大婚时的场景。
此日天气阴云,不见暖阳,出了门汤言页坐上马车道了声“红绣楼”,待马车颠簸起来,才静下心回想这几日她在府中好似没听见有关处斩清欢渡的事。既然没听见,表明他此刻还是安全的。
虽说梁怀洛先前答应了帮她,但此人随心所欲惯了,万一一个心情不好,就把她鸽了也说不准,只要出了府随便打听几句,镇上的人拿清欢渡跟女婿似的,问一个一个准,她也不怕会打听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