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浩成卧床一个多月,朝臣心里恐慌不已。他一向勤政,若不是病入膏肓,怎么会将朝政交给下臣处理?
有不少老臣开始站在宫门外请求觐见,皆被他挡在了门外。他的闭门不见加重了大家的不安,私下留言四起。
不少人开始议论,他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皇位由谁继承成了大家最关注的事情。康王之乱后先帝留下的皇子被杀的杀、贬的贬,而高浩成至今没有子嗣,只除了楚音腹中的孩子。
但是,楚音腹中所怀是男是女尚且不知,能够继承皇位吗?
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已经有嫔妃开始巴结楚音,冷清很久的凤宁宫再次热闹起来。楚音也一改往日高傲、孤僻的行事作风,挺着个大肚子接见各宫的嫔妃,还有受过封赏的命妇。
又一个月过去,高浩成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开始临朝亲政,试图告诉所有人:他身体依然康健,这天下一时半会不会易主。
可惜,他苍白的脸色还有不济的精神始终骗不了众人,众人心里越加肯定他离大限之期不远了,甚至私下里开始商量册立储君的事情。
随着丞相左满的一份折子,朝堂再次掀起了轩然。包括高浩成在内,先帝总共有七个皇子,三位皇子尚未成年便去了。康王高子明叛乱之时其他两位王爷皆被牵涉到里面,其中高子明和六王爷被诛杀,只余下七王爷一人被贬到青州。
丞相左满为七王爷,道他当初并非有意谋反,而是受到康王的威胁不得不为,法虽不容却情有可原。如今,皇族血脉凋零,请陛下以手足为重,赦免了七王爷的罪,准他回京修养。
左满的目的众人一目了然,无非是怕高浩成一命呜呼,天下因为无主而大乱,遂趁着高浩成还在位时将七王爷接回来,以待万一。
有人赞成左满的提议,自然有人反对,反对最为激烈的便是骠骑将军楚寒生。他列数了七王爷的八大罪状,又指出楚寒生现下只是庶民,根本没有资格回京。
每天上朝,朝中大臣便会因为七王爷是否应该回京的事情吵吵嚷嚷。
接连吵了五天,却没有一个定论,本就精神不佳的高浩成在宣政殿上暴怒,不顾反对的声音,当即下诏恢复七王爷的封号,且将他召回京都。
两个月后,七王爷高战回京,高浩成下令设宴款待他。许是因为想起了先帝,高浩成在酒宴上显得十分激动,与高战回忆了许多年少的往事,一时间忘记了御医的告诫,一连喝了三杯酒,而后吐血昏迷。
楚音率领嫔妃和众臣等在寝殿外面,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张院首与十多个御医相继走了出来,不等楚音和众人询问,他便脸色沉重的摇头:“诸位娘娘,大人,陛下身体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楚音闻言,双手攥紧,高浩成是天子,御医们若非束手无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他早已经没有感情,只把他当做一个攀登权力巅峰的工具,如今她尚没有等到最高处,这工具便要没了,她如何会甘
心?
她用余光打量站在左列的七王爷和丞相左满,发现这二人之间有眼神交流,她立刻冷笑起来:高浩成这还没有死,他们便开始商量着继承皇位的事情吗?有她楚音在,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被贬的王爷!
正在沉思中,戴立国从殿内走了出来:“陛下有命,宣皇贵妃楚氏、丞相左满、大司马高蔚然,黑衣卫统领柳燃觐见!”
楚音心下明白,高浩成召见他们几个,无非是为了选定皇位继承人的事情。
她挺直了腰板,尽量装得无动于衷,慢慢向殿内走去。
寝殿中正在焚香,是高浩成所喜欢的龙诞香,可是如此浓郁的香味依旧压不住刺鼻的药味和血腥味。进来的众人面色凝重,皆担心的看向躺在床上的高浩成。
“陛下……”
不等众人行礼,高浩成便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诸位不必多礼,朕找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关于皇储之事……”
丞相左满与大司马面面相觑,而后大着胆子道:“陛下,七王爷高蔚然是先帝血脉,与陛下有手足同胞之情,且性子宽厚,可委以重任。”
高浩成沉吟片刻,看向大司马高蔚然:“皇叔以为呢?”
高蔚然虽然是皇亲,可毕竟不是嫡系,与高浩成也出了五服,如今高浩成开口称他为皇叔,其中隐隐有了托孤的意思。高蔚然闻言,双眼一红,答:“陛下,臣以为现下暂时不宜商议此事。”
“为何?”
“楚娘娘已经有孕七月多,再等几个月,若楚娘娘生下皇子,自然是储君。若是个小公主……便可以采用丞相的意见。”
随着高蔚然话落,高浩成将视线转向泪眼婆娑的楚音:“即便是皇子,他毕竟年幼……”
不等高浩成说完,大司马高蔚然便重重的跪在地上,道:“陛下不必担心,若娘娘诞下皇子,臣愿意竭尽全力辅佐他。”
高浩成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柳燃身上:“子赞以为呢?”
柳燃犹豫的看向大司马又转而看向楚音,坚决的说道:“陛下,此等大事应该由陛下做主,臣身为黑衣卫统领无法决断!但有一事,臣需禀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