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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雀其后十二（第1页）

时光荏苒，眼看着又是一年将要结束，御医仍对外宣称高浩成的身体没有康复，需要静养。偶尔，高浩成会强撑着身体临朝听政，可随着新年的接近，他听政的次数越来越少，少得基本上一个月也不露一次面了。

朝堂上面人心惶惶，有些人私底下开始结党弄权，好像料定了高浩成命不久矣般。

朝中的人，大致上分成了三个阵营：七王爷党，打着天下为重的口号，支持立稳重、成熟的七王爷为储君；皇子党，他们认为皇贵妃楚音所出的孩子才是正统皇族血脉，才有资格继承皇位，并且多次上奏天子要求册立大皇子为太子；清流派，既不支持七王爷也不支持皇子，他们所拥护的是高浩成，支持的也只有高浩成所认可的储君。

这三派，每天都在争斗，每天都在上折子互相弹劾。

高浩成明明知道朝堂很乱，他却好似不知道一般，终日里关着万寿宫的门，在万寿宫内养病。其实，就是带着一双儿女玩闹，任由那些大臣们互相掐架。

有时候，柳青青会忍不住问他难道不担心朝堂被大臣们斗垮了吗，可他却只是笑笑说朝堂之间争斗越厉害越不可能专权也越不可能腐朽。

柳青青认真想了想他的话，确实如此，权力只要能得到制衡，有没有天子盯着都是一样的。

相较于热闹的朝堂，后宫就显得安静很多。宫里的嫔妃们大概已经接受了帝王病重、朝不保夕的事实，已经不再试图面见高浩成，也不再在万寿宫附近逗留希望能与高浩成来个美丽邂逅。

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将精力放到了凤宁宫内，使出浑身解释讨好楚音，因为在她们看来，楚音的皇子是高浩成唯一的子嗣，必然会是日后的君主。高贵如柳青青，虽然坐在了皇后的宝座上，却没有可以继承大统的儿子，以后依旧要仰仗楚音的鼻息。

当初，高浩成不是遣戴立国传口谕到凤宁宫，让皇贵妃早日搬离凤宁宫吗？结果呢？楚音一朝生产，母凭子贵，在凤宁宫继续住着，无论是柳青青还是高浩成，皆没有再让楚音搬离凤宁宫。

在嫔妃们看来，这就是皇上和皇后对楚音的妥协，因为楚音生了皇子，这个皇子是皇族唯一的希望。

渐渐地，后宫嫔妃不再按时到柳青青那里问安，却经常成群的约着去凤宁宫里拜见楚音。她们在试探，想要看看柳青青会怎么办。柳青青没有采取任何办法，自打她将孩子们接到宫里后，便不让任何人到万寿宫里问安，时间一长，大家都以为她自认斗不过皇贵妃，索事宁人了。

终于到了除夕，按照规矩，高浩成应该与宫里的妃嫔们一起共进晚宴，若是高兴，他还可以召唤朝中重臣进宫同乐。先帝登基后，除夕宴便再没有私宴之说，除夕夜的宴会俨然成了是君臣同欢的好时机。

高浩成登基第一年，因为先帝刚刚驾崩不宜大宴，除夕夜不曾大宴群臣，第二年又恰逢康王之乱，除夕宴自然是草草了之。

今年早有人私下向高浩成谏言，让他下令在宫里设一场设宴，邀请群臣参加，以显示他礼贤下士的美德。高浩成满口答应，可是隔天御医为他把脉时进言，他不宜食荤也不能饮酒，更加不能太过操劳，于是大宴群臣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晚宴时分，嫔妃们打扮得喜气洋洋，早早到了太殿等候。虽说高浩成现下重病，可不少人仍旧希望能够在宴会上得到高浩成的关注，最好能一夜承欢怀上一男半女，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可惜，高浩成的身体让她们彻底失望了。开宴前，帝后姗姗来迟不说，入席不到一刻钟，坐在上位的高浩成便忽然昏厥，柳青青无法，只能含泪将他送回万寿宫，好好的一场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步辇载着柳青青和高浩成两人越走越远，走出了众人的视线。柳青青掀开了步辇的帘子回头看一眼，见四周已经没有他人，这才不耐烦的推了推靠在她身上的高浩成，道：“陛下不要再装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高浩成睁开眼睛，嘴角轻轻上翘，道：“青青你刚才可是为我哭了？”

柳青青微微蹙眉，淡淡回答：“陛下多想了，臣妾不过是知道陛下的圣意，尽本分陪着陛下演戏而已！”

高浩成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柳青青，十分认真的说：“宫中的这些嫔妃，一个个都在我面前表现，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装得对我十分在意，唯恐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意……可是青青似乎与她们不同……”

“有何不同？”柳青青没有回视高浩成，眼睛看着前面，好似对着空气说话般。她不喜欢与他同乘步辇，即便这步辇十分宽敞足够容下五人，可还是空间狭小，似乎能够听到

对方的呼吸，闻到对方的气息。

高浩成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焦躁，微微抿唇，戏谑道：“应该说，青青与她们截然相反，她们心中没有我，却还要极力表现出爱我的样子。你心里明明有我，却要装出丝毫不爱我的样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柳青青直接给了高浩成一个白眼：“陛下，你真的想多了！”

高浩成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笑容：“是我想多了，还是青青想多了？”

“陛下在说什么？臣妾愚钝，实在是无法领会。”

高浩成摇了摇头，没有再看她，和她一般盯着前方：“青青，我感觉得出来，近来你对我的态度变了许多……不再像当初那么冷漠，有时候还会主动关心我，有时候还会给我一个笑脸，好像当初我们刚刚大婚的样子……”

柳青青面无表情，用毫无温度的声音反问：“陛下确定自己真的没有想多？”

“我没有想多，我很肯定，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很多时候，你会盯着我和孩子们发呆，还有……昨天半夜你醒来下床看孩子时，还顺便为我盖了被子。”

闻言，柳青青双眼圆睁，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十分惊讶的盯着高浩成，道：“你昨晚没有睡着？”

高浩成呵呵笑了：“总算承认了，你要是不承认，我得去问戴立国是不是他帮我拉的被子了。”

知道自己上了当，柳青青脸上流露出恼怒的神色，索性板起脸不理会高浩成。她真后悔，昨晚起夜时见他没有盖被子，一时心软给他盖上了，就该让他冷着，最好能一病不起！

见她气得嘴巴撅起，高浩成叹一口气：“青青，我知道你有心结，因为我的过错让你有了心结，我不求你完全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点时间证明我的决心。就算……你对我已经没有感情，可我们还有安安和萍萍。我知道你不再相信我，我也不求你完全信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急着下结论，说不定，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话听起来字字真诚，柳青青却不由想起当初他进京找她的情景，那时他也这样信誓旦旦，结果还不是让岳湘荷将她投到湖里，让她差点没有了性命，他却带着岳湘荷逃亡蜀中，若不是高子明真心待她，她又怎么可能回到现在？

如今，高浩成当然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岳湘荷，可谁又知道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谁又知道，他当时是真的为了她而冒险进京，还是为了岳湘荷？

柳青青始终没有理睬高浩成，他永远不会明白，信任一旦不存在，说再多的誓言也是枉然。他抱着怎么样的态度许下誓言她不知道，可她却是将他的誓言当做冷笑话来听。

高浩成絮絮叨叨的说着，想起过去的回忆，心里难免唏嘘和后悔，出口的全是满腹深情的情话，当他对上柳青青无动于衷的表情，他终于说不下去，气馁的问道：“青青，你怎么不说话？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柳青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还是个差劲的演员，不喜欢扮演感情的戏，也无法拿感情来演戏，遂转移话题道：“陛下为何在宴会上假装晕倒，可是有什么计划？”

柳青青的逃避使得高浩成的眼眸黯淡了下去，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我妻也……青青既然如此聪明，不如再猜猜看，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