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斐既然有心让苏谨晨高兴,自然不会挑三拣四,捧着医书倒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另一厢,村民们听说陈逸斐识字,都是羡慕不已,先是对门的张大婶借着送鸡蛋的由头,旁敲侧击,想请陈逸斐教她的小孙子识字,陈逸斐想着本来自己也无事可做,于是没怎么推辞就一口答应了。可能也因为如此,第二天曾家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户家中有垂髫小儿的人家,也都是委婉地表达了同一个朴素的意思——他们也不求自家孩子能做多大的学问,只希望能跟着他识几个字,将来出门不至于被人谎骗就足够了。
这些人也都实诚,为了表示谢意,也有送鸡送鸭的,也有送米送面的,还有人干脆送了双新鞋给陈逸斐,搞得他哭笑不得。
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既然村民们有这样的心思,陈逸斐也愿意尽微薄之力,于是干脆放出话来,村子里只要有愿意读书识字的,也无论男女老幼,每日辰正到曾家院子里报到即可。
至此“男耕女织”,两人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
花红柳绿,草长莺飞。
漫山遍野的迎春花浓烈而炙热的张扬着只属于这个季节的特有生机,丛丛簇簇,密密实实。
不大的院子里坐满了人,十几个四五岁到八九岁不等的小童坐在小凳上,抑扬顿挫地背着三字经。
院子前方立着个身形修长的素衫男子,他负手听学生们诵读完,又随手点了几个孩子起来考校。
“先生在考我家小弟呢!”屋子里坐着五六个正在做针线的少女,其中一个十四五岁,小脸红扑扑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院子里的动静,语带紧张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现下被叫起来回答的人是她呢!
苏谨晨淡淡笑了笑,继续低头纳她的鞋底。
自从陈逸斐开堂授课……她这里人多得都可以搭针线班子了。
虽说天井村民风质朴,男女之防也远不若外头那般严苛,不过这些个豆蔻少女到底不好意思跟在一帮几岁大的小屁孩后头读书——尤其教书先生又是这么个温文儒雅的年轻人。
可即便如此,却也依旧抵挡不了姑娘们“求知若渴”的心。年轻的女孩儿们每日帮家中干完了活儿,早早地就会到曾家聚集,一边“陪”苏谨晨做针线,一边在屋子里旁听,“美其名曰”等着接弟弟妹妹们下学——天知道这巴掌大的村子,从最东头到最西头至多也不过就两盏茶的功夫!
“陈先生的学问可真好。”另一个叫莺莺的女孩不无仰慕道,她的声音也如黄莺一般,很是清脆好听,“我弟弟自从跟了先生读书,也不像从前那么淘气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背书给我们听,把我娘欢喜的不行。”
“我们家小豆子也是。”先前那叫阿桃的女孩儿也点头笑道,“你们别看陈先生脾气好,我弟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苏谨晨垂着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哪里就看得出这厮脾气好了?!
别的不提,就只说昨天好了。这位爷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心血来潮,非要给她劈柴,结果好容易结痂的伤口又有些渗血不说,她看不过去,随口念叨了几句,这位大爷却跟她置起了气,连带着昨天的晚饭都没怎么吃就睡下了。要不是顾着他身上有伤,她才不会大半夜爬起来给他熬粥,回头还要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