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柳绝音每晚的故事会还在继续。
只是,众人都再也没有见过月寒生。
他似乎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理着永远都理不清的红线。
月寒生的生活,是漫长而又孤独的,他和许多人都不一样。
火堆里的火苗窜得欢快。
半成品的孟婆汤里,已经又加了一味紫河车。
“过了淮安,该去京城了。”孟千寻准备好小本本,抬头微笑。
饶是已经见过了竹影那种春风嫣然的笑容,再见孟千寻的这样三分睿智七分闲散淡淡的笑容,柳绝音还是惊艳了一把。
追求道的人,对美的东西,总是更加敏感。
他看着女子平凡的面容,陪着那淡淡的闲散红尘气,竟然有种特殊的气质。
“对,我用了大半年时间,从杭州过淮安,走到了帝京。”
帝京的繁华,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粗线条,硬气而舒朗,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只是,从前少年意气,在这时的思绪骤然多了起来。
也许是父亲的故事,也许是那老师傅一曲人生百味酸甜苦辣的《百鸟朝凤》,又或许,是墨长青给我的,关于“道”的忠告。
前二十年里,我总在被选择之中活着。
琴选择了我,尘寰选择了我,父亲也选择了我。
一朝一身轻,我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我很想去找兰儿,但名扬天下这个法子可靠吗?
无人可问,我饮着上京最好的酒,问我身边的两把琴。
我问尘寰,尘寰铮鸣,显然是希望我一朝扬名,救世传道。
我问绝音,绝音却沉默,像一块石头。
显然,绝音不希望我做那样爬的太高的事。
但是我要找到兰儿。
这是东魏明安二十八年。
我在一家酒楼里当琴师,日日在帘后抚琴,并且不敢抚太喜庆的调子。
魏帝驾崩,太子守孝三月,暂未登基。
很多人说我的琴好,我笑而不语。
渐渐地,我在帝都声名鹊起。
那一日,我照例抚琴,只是越发地思念兰儿。
曲调流泻了我的心思,我恍惚记得那天,我弹的是一曲《秋风词》。
在打算离开时,那个最尊贵的客人拦住了我,额……是个男人。
“阁下弹的可是秋风词?”那人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尊贵优雅,与兰儿身上出现过的那种高贵有些如出一辙。
我低头应声。
那人执筷敲了酒杯,苦笑了一声,低声吟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李白的《秋风词》,其实与古琴曲关系不大,只是,都是写相思。
我静静矗立,没有说话。
那人半晌之后,如梦初醒一般,看着我笑道:“明日我再来,阁下可还愿意抚琴作陪?”
一瞬间,我有点以为这厮是兔儿爷。
只是,我还是答应了。
他念词的声音同样念到了我的心坎里,如同我的琴,挑动了他的回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