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聪觉得他比小白更了解他自己,这一点他有足够的自信。他觉得小白在某些时候,老是做傻事,这点他很反感,他觉得一个聪明人不应该做这些事,但是小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事,他心里不屑之余,也有点烦了。
小白的文科一直很好,他对文学很热爱,那种热情,已经不是一般的兴趣了,而是一种酷爱,乃至于一种痴迷,甚至于是一种癖好了,说话时老是要引经据典,要拽文。他对此很不以为然,小白说他要把二十四史看一遍,还是文言文,他直接说了一句,那有什么用?小白当时愣了一下,看了他好一会,说,我喜欢。
小白高二是选的理科,万小聪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一凉,说完了,小白完了,后来果不其然,小白的成绩自从选了理科后就没见起色过,高四复读时,万小聪说,你何必呢,小白说,我有一个表哥,说,万小聪接下来说道,你表哥说,文科不好找工作,理科将来上大学专业多,可以选择的多,对么?小白说对啊,万小聪很生气,说这些话你都叨叨这么多遍了,你何必呢?你表哥是你什么人,他说的一句话你就念念不忘了?你选文科又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发挥自己的长处呢?为什么偏偏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呢?
小白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好一会,他说,我知道这样很傻,但是我想坚持,我确实不知道我学了文科将来会怎样。
万小聪说,文科将来可以当老师啊,你文学不是很好么,学中文,将来可以写文章啊,小白说将来,你知道曹雪芹怎么死的?万小聪说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小白说,曹雪芹是饿死的,文学这东西,说白了当爱好就可以了,不可以当饭吃的,曹雪芹那么牛,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我对文学是酷爱,但是你以为我就不知道这条路最终会怎样么?我不能将来连饭都吃不上。
万小聪说,那你得先考上大学啊,你上了大学再选择不好么?文科是你的优势啊,你学理科,学的好么?
小白说,至少我在坚持。
结果小白最后复读了两年,最后一年第一志愿没报好,补报去了一所很不好的地方院校,专业选了通信工程,当他打电话给万小聪时,说就是这个学校还有几个专业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万小聪直接怼了一句,这专业,你学的会么?你知道高数多难么?你为啥不按照自己的兴趣报中文呢?你看周静就报了个心理学,不照样风生水起么?你苦苦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你躲避的又是什么?
小白也没说什么,说我觉得将来我会为我的这个决定找到答案的,我不后悔。
万小聪说道,小白啊,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我们都要现实一点,我们没有选择的任性的机会,你看你,高中上了五年,这就证明你不适合学习理科,你不行啊,你为啥就不听劝呢?
小白上了大学后,万小聪看着小白日常发的朋友圈动态,今天写了一首词,明天做了一首诗,那些诗词读起来合辙押韵,像模像样,读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小白有一次班里一个女生给他说道,小白,为啥你写的这么多东西,我都觉得我在哪里看到过呢?小白说,那是我的意境写的好啊。小白后来找了小文当女朋友,加了孟飞和秦怡,他并没有屏蔽她们俩,有时候写东西时,孟飞也经常点赞。但是后来有些消息就辗转传到了小白的耳朵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小文的男朋友会写诗。
“他很会写诗词啊。”有些人就这么说道,那话语里有多少一些揶揄的味道,也有一些嘲讽的味道,他是一个诗人耶,这话等同于骂人,话的潜台词就是,这家伙酸文臭儒,文雅这东西,如果搞得好大家也乐意附庸风雅一下,但是大家都是俗人,都是高考语文刚刚九十多分或者一百多分的样子,大家都是考过古诗词鉴赏,都是粗通文言文的,大家不是那种啥都不懂的,当大家不能评判你写的东西是不是好东西的时候,大家索性认为你这些东西,用老bj话说,“你这都不是玩意儿。”
不能换吃换喝,你学的又是一个理工专业,那你天天吟诗作词,做什么呢?哄小姑娘呢?小白高中时很喜欢班里的一个很优秀的女生,当他高考结束和那女生表白时,那女生说他有什么,小白说我会写诗词啊,我会写文章啊,那女生哂笑了一下,不屑一顾的轻蔑的笑了下,“你那些东西高考写作文可以用,你还真的拿来追小姑娘啊。。”
所以小白很清醒,他也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自己的爱好也许只能是一个爱好。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有一个爱好,能够一直保持着,就足够了,他还能指望他擅长的这些东西做什么?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但是清风明月有谁在乎?每天一睁眼,财米油盐,这些东西缠身,你不考虑怎么行呢?他觉得他的爱好就是屠龙之术吧,留在心底就好了。茫茫尘世,大千世界,自己就是一俗人,就做一些俗人该做的事情吧,无可奈何,但是又不得不如此。再说,自己真的有才华么?自己真的就如同自己所想的那么痴迷文学么?真的学文科,自己就真的一帆风顺么?自己现在的所有困境,就真的是因为他选错了专业,选错了方向造成的么?这些,他心里都没谱。
但是他还是想为自己的爱好做些什么。他后来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还做到了文学社文学部的部长,他还给中文系的学生讲怎么写诗词,后来大二大三时中文系的好多学妹还对他很推崇,说他才思敏捷,下笔千言,倚马可待,有个中文系的男生因为学古汉语时老师要求写一些七言绝句,还跑到小白qq空间里去摘录诗词,然后留言说,“小白老师,我来偷你的诗词啦。”
小白在空间里发过一张他给中文系学生讲课的照片,万小聪在下面评论道,“这么骄傲么?”为了自己的爱好而不懈努力,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励志的事情,万小聪也有点折服,但是当大三小白考研时,说,要考本专业时,万小聪就愤怒了,“你这是找死啊,你忘了你的高中了?你想重蹈覆辙么?”
他仿佛一眼看到了小白的结局了,他觉得这人这么固执真是无可救药了,他想说,小白啊,我们都多大了,我们不要任性了好不好,我们这样的出身,我们这样的条件,是没法任性的啊,这世界也没给我们任性胡闹的机会啊。
但是他最终没有说服小白,他打了好多电话,最后他说,“小白,我还是没法说服你,你那令人厌恶的固执再次击败了我,我不会再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我说服不了你,但是我就是很愤怒,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这么愤怒,小白,这么多年,我就没有赢过你,但是我就是不爽,你的事,我不管了。”
后来的结果,就是小白考了两次,还是以失败告终,当最后他不得不被逼的去那家变压器厂的时候,万小聪很轻蔑的摇了摇头。
“小白啊,我这个朋友,已经无能为力了,我还要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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