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福全不知道该怎么向康熙汇报。
他没有战败,因为对手立刻就逃了;他胜了吗?即使没杀死任何一个敌人,俘虏也没有搞到手?
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般迪挖出的口供。
“你该留个活口的!”
达尔罕王虽然明知道般迪没有做错,依旧抢着这么说。不然这话从裕亲王嘴里出来,般迪估计要受罚。
“姐夫别这么苛责。侄女婿还小,另外,他带的人少。要是被那个叛徒趁机跑掉,去通风报信,噶尔丹越发找不着了。处决掉没问题。”
福全打着圆场,招手把般迪叫到自己跟前去,完全不理会还在一寸寸搜索战场的其他将领、士兵。
“孩子,你估计着,噶尔丹去哪儿了呢?”
般迪没有把握,但他无法忽视两位长辈殷切的目光,大胆指出地图上的归化城。
“王爷,属下认为,他只能去这里。”
“为何?”
“归化城的掌印大喇嘛,咱们派出去十多队快马,几条大道小道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恐怕也跟尚书大人一样,被噶尔丹劫掠去。他手里捏着这两个人,又有侍卫们的衣服、通关信物,一时半会儿,哪里都去得。可咱们这里一旦识破了这点把戏,四处通报,几天功夫,他们就藏不住了。所以,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和谈的意思。这回,是来劫粮草的。”
两位王爷听完,快速地对视一眼,拉着般迪进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密谈。
“没有和谈意思这种话,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往大了讲,这是对圣上不敬。你接着说。”
般迪连连称是,字斟句酌。
“眼下别的都还不打紧,属下只担心,咱们这边,十之八九出了内奸。就算他能挟持住同行的尚书大人吧。不惊动沿路驻扎的兵营,劫走大喇嘛,非得知道详细的布防情况,否则不能得手。”
福全顺着般迪的话,先看从几处粮仓运赈济粮食到归化城的线路,又看一遍大喇嘛原定到喀喇沁要走的路线,翻来覆去地对比,最后一锤定音。
“不对,噶尔丹就是三头六臂,也绕不过中间的几处检查。我看,哼,大喇嘛跟他是一伙儿的!这秃驴,一出归化城,就去投奔噶尔丹了!来人!”
帐篷门口,立刻跑过来几个裕亲王的亲兵。
“你们多带人出去。图上我画红圈的关隘,一个个都要通知到。提防着噶尔丹来劫粮食。另外单留出一队人,去归化城等掌印大喇嘛。他要是回来,就说我的请,务必来赏脸。他不来,绑也要绑来!”
亲兵们很快散去,他们三个又开始研究起噶尔丹的行军路线。天色暗下去,图上的细线看不清,般迪出去要蜡烛,猛地看见一个打扮肮脏、仿佛是牧民的壮汉,跟几名普通八旗兵撕扯着。这引起了般迪的注意。
“你们在吵什么?”
“台吉,这人鬼鬼祟祟地,不肯说自己的来历。”
那壮汉上下来回打量着般迪,目光在他的蒙古刀和翠玉扳指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额驸?”
般迪又害怕、又害臊,一把将那人拉出去好远。
“你究竟什么来头?”
“纳木达克王爷问额驸好。他说,有空再比试摔跤。”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串红珊瑚佛珠来。
“还记得这个吗?王爷和额驸六年前比试完,私底下交换的。王爷还说,当年约定,台吉跟大公主完婚的好日子,就把这个作为贺礼再送回来。”
这件事情,除了纳木达克和他本人谁也不知道,般迪这才信了来人的身份。
“他叫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