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些人原本就命不久矣。”七曜走得更近了些,拉起她沾了伤者鲜血的左掌制止她。同时很不满意的看她硬是把右手给藏在身后。田她淡淡冷笑,“你在为我脱罪?”真是可笑,怎么每个要她活着的人都挺会为她找借口?
心火暗涌的七曜,受她—激后,猛然蹲下身子用力拉过她,并揪出她藏放的右掌,逼她把它摆放至那些人的身上。
“吃!”厉色以对的他在她耳边大喝,“在我见到那个皇帝前你得给我活着!”,“放手……”挣不开他的千夜,索性反身以掌在他胸前击了一记。逼得他后退之余,她忿忿地瞪视着他,两手摆出了严阵以对的架式。
七曜不痛不痒的抚了抚胸坎,“强迫你活下去,真有这么罪大恶极?”她不能这么视生死于无物,在他带着她去皇城,与皇帝面对面对质之前,她是他重要人质,因此,她的命不能由她。
不想与他争执的千夜,转身来到其中一名伤着的面前蹲以七曜听得见的音量问他。
“你要我吃了你吗?”
“不要……”虽然不知道她指的吃是什么,但遭她冷冽的眼神一望之后,躺在地上的男于眼中盛满了恐惧,虚弱地向她摇首。
“我带你去拽大夫。”下一刻,兀自作了决定的千夜,费力的以单手将他撑起,让他靠在她的身上摇晃地站起。
“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断气。”七曜嘲讽的声音紧迫在她身后。“况且在这大漠里,你上哪去找大夫?只怕你走了三日三夜也找不着一户民家。”
“他还是有希望,还是有机会的……”拖着伤者在沙地上困难行走的千夜,额际沁出颗颗细汗,在伤者即将滑下去时,她忙不迭地将他更捉紧一些。
“鬼差不但会杀了他,更会吃了他。”袖手旁观的七曜,边走在她的身边看她白费力气,边好心提醒她当黑夜来临时,出没在暗夜中的鬼差,若是吸嗅到血腥的气味,绝不可能错过这顿大餐。
她咬紧牙关,“我会杀了鬼差……”
久攻不克的七曜,气闷地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这辈子从没见过比她更像顽石的女人。
他的脸色有点臭,“固执。”是不是每个娇养在宫中的皇家子女,都像她这般难缠?
“你不也是?”与他一来一往的千夜,不客气地暗讽着从头到尾都不放弃要她吃人的他。
一步一步在沉陷埋人足的黄沙里,不断踩着艰难脚步的千夜,走不过多远,她的肩头忽地一沉,攀靠在她肩上的男子没有任何动静,她忙将他放下,只手往他鼻前一探,赫然发现伤势甚重的他,等不及接受治疗就已断气。
七曜撇撇嘴角,“我说过了。”白白给她浪费了一个机会。
不死心的千夜连忙回头望去,在她欲迈开脚步去拖救其余的人时,七曜一手拉住她。
“他们也都死了。”当她顾得了这个,就顾不得那些了。
失望与难过自她的眼底走溜而过,她软软跪坐在沙地里,许久许久都没有言语。
站在她身旁的七曜,见她久坐在被烈阳晒熨的沙地里动也不动。他原是有意将她拉起,但为了她06份落寞自责的模样,他又默然地收回了手。他仰首看向一时之间还不会落下的艳日,再看看无遮荫而直接接受日射的她,半响,游走在她单薄身上的黑眸却了动,浮现出久违的温柔。
在她织造的这片沉默里,七曜投有打扰她,只是在有意无意里,靠站得离她更近一些,用自个儿的身子为她蔽荫。
枉然一场的千夜,不知自个儿在原地坐了多久,当日头逐渐西斜,漠地替换上了瑰艳的霞彩,阵阵腾升的地热热气,让遥远的夕阳看起来像在燃烧,随着时间的过去,清凉的风越过沙丘的另一头拂来,将那一条条仿佛在舞蹈的热气欢散,直到这时,她才又有了动作。
七曜无语地看她召唤出两名人形式神,低声吩咐了他们几句后,受命的式神立即遵照她的交代,将那些已死的人带走埋葬。
当式神消失在他俩面前,千夜两手抚着被夕照映灿得有如黄金的沙地,想起了她在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宇里,也曾在她的殿中见过像方才那名男子眼神中,那份直抵心梢的战粟悸怖。I她忘不了,那些被当作食材而掳来她殿中的人,他们视她如魔物的眼神、频频打颤的模样,每当她被皇甫迟逼着将右掌放至他们颈间时,他们圆日直瞪,频张的嘴中喊不出求救的只字片语,直至他们在她的掌心下灰飞烟灭,她也自饥饿与诱惑中清醒,那一道道渴望图个生路而向她苦苦恳求的目光,似乎还盘旋在殿中、停在她的身上……无声地向她控诉。
那份记忆。是比用金针密密刺锈在体肤上,还要细密的疼痛,像个时时都会提醒着她的梦魇,永生难以忘怀。
“我是人!”被回忆苦追得无处可逃的她,忽地对自己发泄起来,一把又一把捉起地上的细沙,将它用力摔向远方,“我不是妖魔,不是鬼怪!”
她不在预料中的举动,令七曜满心意外,他不作声地噍着她,看她不断捉起一把把细沙,那用力扔郑的模样,像是恨不能丢开身上的一切似的,她的举动。是那么的不遣余力,而她的神情,是那么凄凉无奈……
“我是人……”力竭之余,千夜抖索地跪倒在沙地上,口中仍不断喃喃,“是人……”
好似在回应她的呼喊般,西下的夕阳隐没在沙丘的那一端,留下漫天绸似的云霞,破碎地在天际飘流着,随之而来的黑暗,温柔地掩盖了她孤单的身影,将她满腹的心酸藏于暗处,再也不让人瞧见。
定立在她身后的七曜,在她已然倦极,蜷缩着身子抵御与白日截然不同的冷风时,来到她身畔坐下。振臂一搂,将她密密环圈在他的怀中,并在发觉她又因饥饿而开始发抖时,拉来她无力的小手贴在自己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