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片桐兄弟竟未采取任何劝和行动,难道他们真的对秀赖怨恨至极?其实,片桐兄弟一度与常高院联络过,但就是不见回复。于是,家康方发出了最后通牒,命令他们准备进攻,还特意令其他部队不准出击。
可当家康把城和泉守派去下令时,加藤的阵营已在商议中之岛进攻战的渡河问题。
中之岛乃是大坂城北围于河中的一处小岛。加藤的兵马从四国强渡海路至尼崎,进而又将阵营从神崎川进至中之岛对岸。扎营之后,中之岛上的大坂军队情形已清晰可见。人计约一万,他们泛起三十多艘船,对河面严密警戒。此时加藤部的人数却还不到七百。看到这种情形,大坂一方把船靠过来故意挑衅:“有种的就过来,管保杀你们个干干净净!”
由于加藤嘉明乃是秀吉公一手提拔的武将,故对方故意高声叫骂挑衅。双方的战意皆渐次高涨。
日暮时分,含有霜气的夜雾将河面浓浓包裹起来,警戒的船只才终消失在河的下游,河面静寂下来。
此时,前去打探的加贺山小左卫门返了回来,劝式部少辅明成渡河:“敌人轻视我们人少,把战船都调到下游的池田那边去了,岸上的军队也朝那边赶去。若想渡河,现在乃是绝好机会!我们不如一举渡河,在对岸安营扎寨!”
结冰时节,最宜发动奇袭。小左卫门如此游说,年轻的明成也眼前一亮。父亲名义上留守江户,实际上是待在那里为质,这一点明成甚是清楚。
并且,与他年龄相仿的池田兄弟也出来抢功,他遂作出了大胆的决定:“好。既然敌人放松警惕,真是天助我也!立刻渡河!”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赶来,竟是负责接待家康使者城和泉守信茂的家老佃治郎兵卫。郎兵卫急道:“且等,方才大御所派来快马,严禁抢功。让我们打探敌人动静,原地待命。”
“大御所派了使者?不用担心,大御所乃是体恤我们,他知敌人兵力远胜于我,不让我们勉强开战,以免失败。只要打胜不就行了?我非打一场胜仗不可!大御所定会夸我们,在如此寒冷的季节取得以少胜多的大捷。敌人已经移走,机会千载难逢。你看,雾气越来越浓。趁着雾气渡过河去,天亮时分可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满鬓白发、身经百战的佃治郎兵卫却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也不同意:“大人勇气可嘉,可这严寒天气,渡河也非那般简单。以老夫的经验,就算船只渡到对岸,没有停泊之处,那就如同落水老鼠一般,一旦被敌人冲杀便是大大不利,到时怕兵士手脚都已冻僵,连刀枪都不听使唤。”
“到时候把全部火枪集中起来护卫,不就得了?”
“差矣!故意放枪放炮,暴露位置,有这样奇袭的吗?况且,我们区区七百人,敌人却有一万多,就是有火枪也无用。依老夫看,还是照大御所所说,一面与池田部联手切断敌人,一而进攻才是上策。还请大人三思。”
“你是是怕了?”
“若有不测,危险至极。”
听郎兵卫这么一说,明成也觉有理。天一亮,对岸插满了己方的旗帜,只是想象一下,这种情形自然令人颇为畅快,可一旦变成落水老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就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了。
“难道眼睁睁让战机溜走吗?小左卫门,你说呢?”明成一脸遗憾。
力主奇袭的加贺山小左卫门转向佃治郎兵卫,“恕在下失礼,能否请您听一听晚辈的意见?”
“你还未死心?”
“正是。”小左卫门探出身子,毫不迟疑道,“我想先请教一下,对于这场争斗,前辈究竟是把它看作加藤的战事,还是天下的战事?”这问法实在极其无礼。
佃治郎兵卫苦笑一声,道:“不用说,当然是天下的战事,是德川幕府的战事。怎么……”
“既然如此,今晚就必须渡河!”
“小左卫门,你怎的如此固执?你先说说,为何必须渡河?”
“那好。”小左卫门并不反感,扬头径直道,“正如前辈所言,此乃一场事关天下的战事。因此,以利隆、忠继为首,中国、四国各路军队都竟相摆开阵势,这一点前辈也知。”
“那又怎样?”
“万一其中一支队伍抢先渡河,将出现何等结果?中之岛之战就要开打了吧?”
“既然众人都为打仗而来,此甚是正常。”
“关键就在于此!正因我们人少,一旦抢先渡河,率先开战,其他各部自会争相渡河,与我部联手共同对敌。但我们一旦落后,将会怎样?”
“怎样?”
“仅池田兄弟的人马就有八千八百之多,一旦让他们抢先过河,我们还去打谁?到时候,我们就只能站在这岸上瞧热闹了。本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来,结果竟躲在别人后边看热闹,这合适吗?”
听到这种论调,佃治郎兵卫不禁暗中叫苦。
“前辈,我还有一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