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你说我是不是不配活着?”
我有些疑惑的问怀千,她惊讶的看着我,连忙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们说了男人怎么活,说了贤妻良母怎样活,但是没有说妾和青楼女子应该怎么活呀!这么说来我们就不该活着,那为什么娘要把我生出来,又让我当妾呢?”
怀千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所以然,她对经学不感兴趣,只说别人怎么做,我就该怎么做。
我长吁短叹,又是泪流满面的一天。
过了两日是宫中的赏花大典,楚承安带着我们一同去。
如今正是盛春时节,洛邑的牡丹争相开放,牡丹园中,万株牡丹尽皆争妍。
牡丹就好像国色天香的女子,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那些普通的、作为陪衬的女子,活在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望着面前相携而行的两人,我又觉得自己多余。
其实他们已经很恩爱了,找我这样的人过来延续子嗣,可是为什么人要有那么多的孩子呢?多少世家大族几百几千子弟,最终还不是熬不过几代春秋,他们这样执着,真的可以让家族千代万代绵延吗?
况且古代时的圣贤从来都不认可家天下,那时权力的继承是禅让,直到后来因为人心的贪婪才变成了传子。
我一直觉得经书里有很多矛盾,按照他们的说法,尧舜之治不是最好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除家天下回到那个时候呢?父亲说是人心不古,可真正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做过努力吗?
他们说舍生取义,可是到头来又是如何流连在一个又一个温柔乡,忘记了最初的愿望。
心里就像揣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以轻松,我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困在这些人中间实在不舒服。我就好像一个什么物件被人掂量在手里,别说成为圣贤了,连个人都算不上。
一直以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以色侍人,看不上那些争宠的妾室,更讨厌成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但当我自己到了这个位置,我才恍然大悟。
若是有机会,谁不愿意一生安安稳稳不争不抢,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天资呢?
偷偷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只是默默望着两个人,从她们的笑容里,我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很多想见但没有机会见到的场景。
记忆中爹娘从没有靠的这样近,也没有这样幸福的彼此相望。我一直都明白他们之间有嫌隙,父亲嫌弃我是女孩子,母亲又嫌弃他总是拿这件事做文章。
她们总说我年纪小不懂,可我又怎能看不出来父亲始终只想着自己的愿望,对于母亲那样薄情寡义,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怎能看不出母亲作茧自缚,就算父亲待她不好,也装作幸福的女子向别人炫耀。
而且宅院中那些女人的命运,我又怎么会看不清呢?她们和丈夫难道不是在这两种状态之间徘徊?
有时我宁肯自己是个傻子,这样就不会知道父亲的诡计、不会为母亲伤心,我假装自己只想成为贤妻良母,以此来忘却那些女人所面临的命运,可是我躲得过吗?
赏花大典结束,又要回到那座很压抑的宅院了,外面的阳光这样明媚,可是和我没有关系。
我垂头坐在马车上,听着身旁的两个人聊着朝局。
楚承安四肢健壮思想浅薄,什么事都要靠容落一指点,可即便她说的已经很详细了,楚承恩还是疑惑的睁大眼,什么也听不懂。
容落一平日做事都很稳重,但不知是不是今日心情不错,对着楚承安眨眼睛,这副样子倒是很活泼,和平日那个端庄手里的姑娘截然不同。
她为了赏花大典专门做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裳,更显明媚灵动。
我觉得这件衣裳确实好看,便诚心实意的赞美:“容姐姐,你今日这身衣裳好美,和你正式相宜!”
闻言,她高兴的勾起唇角,但或许觉得这样露齿笑有失礼数,便用手掩住唇。
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我莫名其妙想起她起曾和,父亲驻守边关,习得一身好武艺,可如今却和我一样被困在方寸之间,也不知会不会时常想起年少时的潇洒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