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则捂着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子,嘴角带一抹嘲讽的笑,显然那钱来得不光彩,但又让他十分得意,他嘴上一刻不停地说着恶毒之言,仿佛与轻焉有什么深仇大恨。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吐两口唾沫,有何难处?
另有个矮小瘦弱,脊背佝偻的老头,带着些迂腐的书生气,随声附和着,显然与他沆瀣一气。
“是呀,难道还要山己先生亲自来请她不成?那些公子少爷不愿娶阮二为妻,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如此骄女作精,岂能宜室宜家?”
有些个心地阴私的人,嫉妒轻焉出生好,运气好,随他们一唱一和,也对轻焉口出恶言。
“不说脾性如何,单是那丑颜,也让人倒胃口,阮二这一辈子,最好都裹着纱巾,别露面恶心人!”
人群中虽也有为轻焉抱不平者,可惜势单力薄,淹没在喷粪一般的恶语之中。
“阮二小姐从前可是祁安府数一数二的美人,真的毁容了?”
不曾在那日初试前亲眼目睹的人,带着怀疑问道。
“二小姐,快把纱巾摘下,让咱们看看,到底丑不丑!”
“快摘呀!不敢摘?那一定是丑得不能见人……”
云怡气不过去,想解开轻焉的纱巾,让他们瞧一瞧!
轻焉抬起胳膊,横在脸前,不肯摘下遮掩。
湘闲本不想在轻焉第一日上学,就在宿凡苑前与人起冲突,让山己先生误会轻焉是个惹是生非的人,可那些人实在说得太过分,他这做兄长的忍不可忍,挥起一拳,便打得其中一个乌了一只眼。
那人捂了捂眼睛,指着湘闲大骂:“阮大,你竟敢当街打人!别以为阮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祁安府不日便是新都,天子脚下,你也敢罔顾王法,恶意伤人!我要报官!我要报官!”他脸颊上的横肉颤抖着,那颗长着黑毛的痦子仿佛活了。
轻焉吓得扔下糖葫芦与米糕,上前攀住湘闲的胳膊。
她想起前世大哥被捕之后,身陷囹圄不过短短半月,再回来时,人已瘦得只剩一层皮。他两眼深陷,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倾倒的一片断壁残垣,那般模样,时隔多年,轻焉仍旧记忆犹新。她不能再让大哥受牢狱之苦。
暗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痦子大汉忽的摸向腰间,大喊一声:“谁偷了老子的钱!”
众人当即散开,以免瓜田李下,白受冤枉。
痦子大汉盯着老儒生,眯缝起眼。
老儒生自觉受了奇耻大辱,掏怀摸袖为自己辩白,却意外抖落个东西。
竟正是那痦子大汉丢失的钱袋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东西,你拿得还不够?竟还想偷老子这份!”
“不是……”老儒生试图解释,被痦子大汉一拳,打得两眼翻白,直愣愣倒下,震得尘土飞扬。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众人惊惶叫嚷着。
那痦子大汉想逃,被一颗石子击中膝盖,“扑通”一声跪在老儒生身边。那老儒生没死绝,拼死将他保住,不让他跑,提着一口气,虚弱地喊围观之人报官。
轻焉与湘闲被看热闹的人挤了出来,那边混乱一片,闹嚷不断,不影响宿凡苑中清净,守门的小侍目不斜视,仿若入定。
轻焉扫一眼众人,眼里含着眼泪,将云怡手里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上,独自一人进入宿凡苑。
小侍为她引路,告诫她收起小姐脾气,入了这宿凡苑,便是先生的弟子,没有谁更高一等。
他话音未落,迎面走来个坐席弟子,谦卑地向轻焉作礼,称她为大师姐。轻焉尴尬一笑,微微偏头,问那小侍,“你不是说,没有谁高一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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