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公子哥儿没料到半路冒出个落魄老书生,一个个愣了神,半晌没反应。
“你们还叫人吗?几个男子汉对付这么一个弱女子,亏你们披了一张男人的皮!”板桥怒发冲冠,连珠炮似地骂道。
从魔爪下脱逃的香奴若同受伤的小鹿一般瑟缩在一边扣着被撕开的衣裳……
“哟嗬,老东西,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吴浩伟醒过了神,丢下手中的银两,朝板桥威逼了过去。
一个长着猴腮似的矮个撵了上去,凑近吴浩伟的耳边提醒道:“老大,你忘了,这是抚院送上船的……”
吴浩伟想起了几个大官人送这个寒酸老头上船的情景,心底的十分怒气陡然间消散了一多半,“我说,我与这女孩儿玩,与你有什么相关?”
“你既然盯着问,我就告诉你。”吴浩伟冷笑了道,“他家摇梅院欠下官府的税款,这是他们家鸨儿送来孝顺我们的。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欠官府的税款?就是这么了结法?”板桥惊讶万分。
“吴大人就是扬州府的大税官。”猴腮说。
板桥蔑视地“哼”了一下,讥诮地说道:“即是这般,我倒要面见知府大人,好好讨教讨教了。”
“哼,我说小老儿,你好不知趣。你搅了我的好事,我没找你的碴你倒寻起我的不是了。”吴浩伟羞恼交织,隐含杀气地往板桥缓步走了过去。
“浩伟,别莽撞。”旁边的几个公子知道吴浩伟的为人歹毒,怕惹出人命案来,慌慌撵了上去拦住了他,悄声劝道,“别看老头怪里怪气,但他的气粗着呢,没两下子,他敢这般沉稳?弄不好,这是上面微服私访的的大官,你就闯大祸了。”
吴浩伟敛了怒气:“就这么便宜了他不成?”
猴腮涎着笑脸道:“大哥看我的。掏掏他的底,他若不是那块料,哥儿几个再把他扔到江里去也不迟!”
吴浩伟点了下头:“嗯,那就听你的。”
“喂,瘦老汉,看不出你文乎文乎的,口气还不小。”猴腮走近板桥,轻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竖起大拇指道:“你知道他老爹是何人吗?当今的扬州府知府大人吴子坤。”
“吴子坤?他吴子坤也成了知府了?”板桥不无惊诧地说。
听板桥的口气,吴浩伟张狂的气焰收敛了下去:“老先生与我老爹相识?”
“何止相识!”板桥哈哈笑道:“在下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下河他不敢上山。”
口气如此之大,这对没见过大世面的吴浩伟来说,平生还是第一次闻说,那份刚刚积郁的怒气悄悄就没了影儿了,竟情不自禁地双手作揖大礼道:“请大人宽恕晚辈不敬之过,小的讨教大人的尊姓大名。”
“不必过礼。称呼我郑老伯便是了。”板桥随口说道。
“郑老伯请上座。”吴浩伟礼道。
板桥傲气地:“不必了,扬州到了。”
抬眼看,秀丽的扬州城尽在眼底。
“郑老伯既然与家父是忘年交,晚辈冒昧相求,您能以扬州为题吟诗一首让我带回去吗?”吴浩伟多了个心计说。
“没问题。”板桥难以察觉地笑了下,戏言道:“你老爹见了在下的诗,必会来找我的。”
吴浩伟兴奋不已:“哎呀,那就是太好了!他一直说我没有出息,这次我要出息一次给他看看!”
“笔墨侍候!”板桥说道。
吴浩伟连忙跟在后面喊道:“笔墨侍候!”
船舱里,一个小厮用托盘端来了笔墨纸张。
板桥取笔摊纸,画了这样一幅画:无人摇橹的小破船顺水飘流,小船的尾后,一根绳子拽着顶官帽。随后题上这么一首怪诞奇异的小诗:
一小舟,
水上游。
一声响,
到扬州。
望着难以看懂的画,还有诗中未曾见过的生僻汉字,几个公子目瞠口呆。吴浩伟面带难色地说:“大人,你这画,还有你这写的字……”
“哦,这个简单。”板桥浅浅地笑了一下道:“公子少不更事,带回去给你老爹吴子坤看,他学问高深,会教你的。”
吴浩伟拿着那幅字,茫然地点了点头。
吴浩伟兴冲冲地将板桥的字画送到他老爹那儿去了。吴子坤一看题款,惊道:“郑板桥?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