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了秋香脑袋一记,萃文道,“不可乱说话,老夫人也是为了家里小姐们的将来好,不过。。。”萃文看向陈旻桃,“小姐也认为是咱们陈家自己人做的?”
陈旻桃被第二次套话,也不恼,“谁知道呢,离太远我还没等看过去呢就被宋家大小姐派仆人引开了,我前面还隔了一层人,宋家人一见出了事就赶紧把我们支走,毕竟当时人群里还有别家的小姐在场,传出去对牵连的几家都不好。”
陈旻然闹的动静确实不小,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在宋家跟个庶出的姐大打出手,那位庶女是宋夫人小叔子的独生女宋璨,在家里被宠坏了,什么话都敢乱说,也不知从哪个嘴碎的下人那里听了陈旻然跟佟家少爷结亲不成的新闻,就来当面打脸,俩熊孩子自小就不对付,新仇旧恨,陈旻然当场飙,撰着指甲套子就挠上了宋璨的脸。
也不知那个宋璨的脸能不能养好,若是此事不能善了,那宋夫人的立场可真是尴尬透了。
萃文,“要不小姐咱们一会儿借机找慧师傅做借口,先躲出来吧。”
慧师傅是西府给府里小姐们单请的女师傅,教些女四书,即女戒、内训、女论语和女范揭录,其实主要是讲女戒和内训,讲的平平,不过慧师傅平常还教些琴棋,偶得了书画佳作也愿意拿到课上给女学生们作评。
几人正商量着怎么避灾,就听门外声音响起,“秋槐,怎么不进屋?现下虽化了冰,可还没彻底回暖呢,在门外站着也不怕冻坏了脚!”
门外是秋菊的说话声,接着就听秋槐支支吾吾地道,“没事没事,我皮厚,冻不着我,秋菊姐你先忙,我先回屋里给小姐做鞋子啦!”
屋里安静了一瞬,听着秋槐走远了,秋菊才进了屋,冲屋内几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丫头又偷听呢!”
萃文笑笑,“这孩子手脚轻,咱们三个人都没听见她过来。”
秋槐是老夫人陈廖氏安插进来的人,本来是打算给陈旻桃一个得力的丫头,不想被三房的二小姐陈旻珂截了胡,陈廖氏手头也没什么合适的人了,就随便扒拉了个秋槐给她。
陈旻桃自认为其院子里的组织结构还算相对简单,管事妈妈至今就东府的蕊妈妈一个,在陈旻桃回京后兢兢业业着实狠下了半年功夫,帮陈旻桃第一时间梳理了院子里的这些花啊朵啊,陈旻桃也真心跟她学规矩,牵涉到陈吕氏嫁妆的几件大事,陈旻桃都刻意营造出是蕊妈妈对她影响的功劳,蕊妈妈在东西两府主子心中的口碑地位一时又水涨船高。
陈旻桃投桃报李,可惜蕊妈妈最终还是被西府大夫人陈梁氏找了个借口送回给东府养病去了,陈旻桃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一职目前暂空。
跟着陈旻桃回京的萃文则从一而终地留了下来,升了一等,管着陈旻桃院子里的账本和钥匙,照一年前比,萃文身条又抽了枝,细细瘦瘦,模样长开,皮子也养白了不少,一身藕色裙衫,是个搁到哪都入得眼的高门大户家丫鬟派头了。
秋菊则是一跟来京城就照着陈旻桃吩咐的去陈梁氏那里拜了码头,还事无巨细地向陈梁氏汇报着陈旻桃身边的大小琐事,再加之有个萃文比着,陈梁氏自然要放个自己人方才安心,秋菊在萃文身边有样学样,再经过蕊妈妈调教后人更加沉稳,进退有矩,年前叫陈梁氏破格提了一等,与萃文分庭,各管半个院子。
秋香则是顺风顺水地从三等提到了二等,本来已被陈旻桃善意打包送去京城姥姥家的梁秋香小姐不奈每日在陈府外下人院子与邹勇天人两隔,更怕邹勇升了官后俩人地位悬殊,下了定的婚事要告急,寻死觅活地硬是说通了她姥姥赶在她亲爹妈跑来京城收拾自己之前挤进了陈旻桃院子。
陈旻桃被迫当了回私利托儿所,心情不甚美丽之余也惊叹秋香适应新环境的神,说话不过脑不鸡飞狗跳不成活的秋香姐进了西府后竟一反常态,虽还是性情丰满欢脱爱闹,却仗义有担当,且胆大心细,说话风趣伶俐,借着姥姥家的关系照看,竟是在西府下人圈中颇吃得开的一位人物,现于陈旻桃院里管着其衣物饰胭脂水粉,也算挥其所长,物尽其用。
故,陈旻桃院子现在一等两个萃文和秋菊,二等两个秋槐和秋香,三等三个小猫小狗小鸭子,不过从来不进屋伺候。
没有了蕊妈妈这座定海神针,起初还小乱过一阵,被萃文和秋菊齐力镇压下去,陈梁氏有意抬举秋菊,陈旻桃借力打力,扫出了一两个刺头,现今的院子又重归和平。
这个二等的秋槐虽爱听墙角,不过到底是老夫人那边安过来的,即使现在西府是大夫人在当家,也没有打前当家夫人脸的必要。
陈旻桃,“秋香一会儿找点冻伤膏给秋槐送去吧,这么一大早,也不知她在外边站了多久,手脚冻坏了不好养,这院里的活计还得有人来做呢。”
秋香眼睛一亮,“还是小姐狭促!”
陈旻桃说的是院里不是屋里,那就是叫秋槐去做三等小丫鬟的活了,这可够臊人的!
翠文和秋菊也听懂了里边的意味,俩人咬着耳朵三言两语便商定了给秋槐派点正午去前院搬搬抬抬的活,惹眼不说,还在大日头下晒冒油。
三人围着陈旻桃忙活了一早上,最后翠文画龙点睛地在陈旻桃腰上别了只靛青白鹤香缨,上面缀着几颗白华珠和绿松石,靛青色长穗,中间吊一串玉石平安扣做穗缎,陈旻桃手上和头上都配的银色饰,看着温婉秀气,像株幽色馨香的墨兰。
翠文和秋香留在院子里安排一天的伙计,秋菊跟着陈旻桃去正房给老夫人陈廖氏请安,到了画棠苑,二小姐陈旻然和二小姐陈旻珂已经到了,陈旻桃跟众人见过了礼,老夫人陈廖氏略摆摆手,就叫她去下面坐着了。
陈旻桃每天都掐着点过来,原来东西两府未分家时她排行第七,两府现今分家一年多了,她在西府排到了第四,因二房里已无成年辈分的人,她一开始客居在长房一角,后来几番变故,又被撵到了西北角落的一个小院子,隔片竹林再隔道墙就是户部尚书龚尚书家了。
没爹娘也有没爹娘的好处,比如早上可以晚起一会儿,陈旻桃搬出来长房后就没再去给陈梁氏请过安了,一是路太远赶过去太费时间,二是陈梁氏也没那么多心情陪一个庶出房头的孤女讲话,俩人心有灵犀,都撇过这茬不提。
于是每天陈旻桃只要掐着点来老夫人屋子里端坐一炷香,略应和几句,点个卯就行了,今日也如往常,正赶在二小姐和三小姐后面进来,又不晚得惹人眼,正好坐在最下。
上面陈旻然和陈旻珂一人一边挨在老夫人陈廖氏身侧,陈旻珂妙语连珠,逗的陈廖氏开怀不以,陈旻然则表情有点不自然,半晌接一句话,然陈廖氏依旧握着她一只小手放在自己膝头。
陈旻桃上坐着三房夫人,大夫人陈梁氏,三夫人陈王氏和四夫人陈姚氏,陈梁氏不必说,脸色黝黯,盯着陈旻然,母女俩一直打着眉眼官司。
三夫人陈王氏则附和着自家亲女儿陈旻珂,捧着话题,不让场面冷场。
四夫人陈姚氏则含笑陪坐一旁,一身月白色曳地忘仙裙稳稳美出在座的其他两位夫人一头。
平姨娘和六老爷都不在,陈旻桃捏着茶杯,眼观鼻坐在椅子里闻着香缨里晕上的阵阵薄荷叶香,三等丫鬟里有个叫竹雀的,娘在西府针线上做工,小丫头手很巧,这香缨就是她做的,染的薄荷香清凉沁爽。
人才啊,陈旻桃这边神游天外,一抬头瞥见卜妈妈在吩咐丫鬟添茶水,心下不免叹了口气,看来老夫人今日是有话说,前一阵的训导还没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