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Phj这次纪录片的拍摄工作,还有不少摄制组的人要来,但因为临近年关,后续工作人员会在年后一起过来,岳州和小彭算是先过来的小分队,主要工作是采景,等到具体采景地点确定下来之后,年后就更方便按照计划架设机器。之后连续好几天,岳州和小彭都在到处找合适的景,结果非常让人头痛。八百里洞庭,能拍摄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选哪个都值得,根本排除不了几个选项,排除哪个都会遗憾。蒋菱忙里偷闲过来关心了一下他们的工作进度,听到小彭的话之后捧腹大笑:“那天我还跟雁子打赌呢,保管你们会选择困难。”
选择性太多,哪里都想拍,但拍摄周期和纪录片时长总归有限,再难还是得做出选择。这天傍晚,小彭回去整理拍摄素材,岳州因为必须在取景地中做出取舍而有些心情不佳,饭后独自一人去了麋鹿苑。东洞庭湖麋鹿苑研学旅游基地,位于君山区洞庭湖与长江之间的陆地最窄处,又名湖南东洞庭湖麋鹿和鸟类救助避难中心。苑内自然湿地生态景观优美,被救助的动物品种数量繁多,突出性的代表就是国家级濒危动物麋鹿。这里的麋鹿是在1998年长江爆发特大洪灾之时,横渡长江,自然迁徙而来,是它们自己选择了这里。这么多年,在国家政府的政策支持和社会各界的悉心救助下,目前已形成了200多头的洞庭湖麋鹿野生种群,这也是全球自然野化程度最高的麋鹿种群。岳州再次过来,是为了缓解必须放弃别处的矛盾心理,麋鹿苑是无论如何都要拍摄的,这里太具备代表性了,所以其他地方做出一些必要的让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上次在蒋菱的介绍下,岳州和各个拍摄地负责人都已经认识了,这几天白天过来时,经由负责人带领,已经和相关人员打好招呼,都知道他们是过来干什么的,会在工作中尽量配合,满足他们的拍摄需求。岳州这会儿过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麋鹿所在地,不是专业人员,一般都只能在外围观察,不能近身去交流,一来防止动物伤害人类,二来也是为了防止人类伤害动物。这里前两天刚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情,有游客擅自喂了麋鹿他们自备的不知名食物,尽管工作人员事先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事情发生时,也第一时间过去阻止,但麋鹿还是将游客带来的东西吃了进去。为了防止麋鹿吃完之后产生不良反应,苑内工作人员已经把游客喂食的那瓶瓶身上全都是暂时无法辨认的未知语言介绍的东西送去化验,真有问题的话,就需要兽医及时进行干预,所以这两天麋鹿苑就闭苑在休整。工作人员看到岳州,就跟他打招呼:“岳哥,有几头麋鹿误食了游客给它们的不知名食物,最近这两天我们都在闭苑观察它们呢,你一会儿注意点,发现不对劲马上联系我们啊。”
“放心吧。”
岳州在苑内逛了一圈,找到了一头落单的公麋鹿。从岳州的角度看过去,它的颈围非常粗,卷着唇,正在扒地。岳州看见它之后还有些诧异,为了确定心中的疑惑,他特意走近去观察。那只公鹿正在顶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磨角。岳州走近时发出的响动惊扰到了它,公鹿快速调转方向,和岳州四目相对。不好!它发情了!公鹿的发情期,有很明显的表现,那就是争斗,这时候它们的攻击性会变强。这时候公鹿突然长声吼叫起来,头微微低下,用鹿角对着岳州急速冲过来。岳州飞速避开来,试图找东西遮挡,情急之下准备掏手机去联系工作人员,但他的动作进一步激怒了公鹿,它的吼叫声越来越大,冲过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岳州。很快另一只手也追过来捂住了他的嘴。触感太柔软了。岳州一下有些发懵。“别出声。”
岳州闻言,忙屏住呼吸,林新雁已经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那柔软的触感消失了。岳州还有些不太适应的自己抬手在嘴唇上摸了摸。林新雁已经一只手拿着一个特别小的类似话筒的收声器放在嘴边,另一只手抬起来挡在嘴唇前面,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岳州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模仿麋鹿的叫声。怪不得古人说“呦呦鹿鸣”,拟声词形容得还挺准确。林新雁的发声时长时短,轻重缓急错落有致,显然是在模仿麋鹿某种状态下的声音,而她一手挡住了自己的嘴,起了一定的隔音效果,她本身发出的声音也不大,岳州猜测,在麋鹿苑里另一边,一定还有个接收器,声音会从那边发出来。果然,没一会儿另一边就响起了麋鹿的叫声。但仔细一听,那一边响起的也是公鹿的吼叫声。坏了!还有一头公鹿也发情了!但林新雁却没什么反应,等他们这边那头鹿循声跑走了之后,她就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工作人员,简单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林西把它引开了,我现在得过去确定一下他的情况。”
对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林新雁就说:“好。”
看来林新雁能辨认出来刚才发出声音把公鹿引开的声音,多半和她一样,也是模仿的鹿鸣声。刚才她在电话里提到的林西又是什么人?“跟我来。”
林新雁挂完电话,就带着岳州抄近路回到了工作站里。“扯平了,”她咧嘴朝岳州笑,“上一次我误会了抓你的事,这次扯平了。”
岳州摸了摸鼻子:“两码事,上次你误会是职责所在,这次你救我,我必须领情。”
林新雁的笑容在脸上漾开来,岳州正要说话,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穿着藏青色工装的男人直接走了进来。“你没事吧?”
林新雁马上迎过去,问道。“没事,”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公鹿发情了,你这时候发出母鹿的求偶声,是生怕它不会伤害你吗?”
林新雁扬了扬头:“接收器我放在了别的地方,是为了把它引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吗训我。”
那男人于是笑了笑:“我是担心你,没有训你。”
岳州莫名有些不爽,但又没理由不爽。这时林新雁为他们做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大导演,岳州,”她声音都轻快起来,“这位是麋鹿苑的兽医古林西。”
林西,古林西。之前叫的还挺亲热。岳州心里更加不爽了。古林西朝他伸手,岳州还是礼貌地去回握:“今天多谢你。”
“应该的,”古林西说完就开始自己嘀咕起来,“一般来说,麋鹿的奔跑速度不及梅花鹿和狍,发情期的公鹿也不像梅花鹿、马鹿、白唇鹿那样攻击人,而且照理来说,看到人接近,它应该会逃跑才对,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呢?”
岳州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接口道:“而且麋鹿发情期照理说应该在5到8月,不应该是现在。”
古林西突然想到了什么,背着医药箱就往外跑,林新雁想都不想就跟着跑出去:“林西,等等我!”
留在原地站着的岳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然后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