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住,”莫罗坚定大声地说道。兽人们都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后腿上,从他们的参拜之中得到了喘息。
“诵祷法律的人在哪儿?”莫罗说道,只见那个多毛的灰发怪人在尘土之中弯腰躬身。
“背诵信条吧,”莫罗说。立刻,跪拜集会中的所有兽人们,一面左右摇晃起来,用手扬起了硫磺的灰尘,先是举起右手,接着是噗的一片灰尘,然后是左手,一面又一次地开始吟唱起他们那奇怪的连祷文来。
当他们唱到“不要吃兽肉或鱼,这是法律”时,莫罗举起了他那瘦长柔软的白手。
“停止!”他叫道。所有的兽人都立刻鸦雀无声了。
我想他们都知道而且都害怕即将要发生的事。我环顾四周,看着他们奇怪的面孔。当我从他们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他们那种畏缩的样子和鬼鬼祟祟的恐惧的神情时,我甚觉惊奇,我过去竟老是相信他们就是人。
“这个法律被触犯了,”莫罗说。
“没有人能够逃脱,”从没有脸的银发怪人那里传来了这句话。“没有人能够逃脱,”跪着的一圈兽人重复地说道。
“他是谁?”莫罗吼道,这一审视着兽人们的脸,把鞭子抽得噼啪作响。
我觉得那个鬣狗和猪合成的兽人——鬣猪人显出了一副失魂丧胆的样了,豹人也是一样。莫罗停住了身,面对着这个家伙。豹人朝着莫罗畏缩着身子,显出一副奉承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对那些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靡仍然是记忆犹新,而且是惧怕万分的。
“他是谁?”莫罗重复地吼道,声音大得象霹雷。
“违犯法律的人就是邪恶的人,”诵祷法律的那个银发怪人吟唱道。
莫罗窥视着豹人的眼睛,看来把这个家伙的真魂都吓出了窍。
“是谁违犯了法律——”莫罗说着,把视线从他那受害者的身上移开,转向了我们。我觉得在他的声音里有一点欣喜的味道。
“——就回到痛苦屋里去,”兽人们都吵嚷了起来,“回到痛苦屋里去,啊,我的主人!”
“回到痛苦屋里去——回到痛苦屋里去,”猿人快嘴唠叨地叫道,就好像这个想法对他是多么甜蜜和愉快似的。
“你听见了吗?”莫罗说着,转身向后对着豹人,”我的朋友?啊哈!”
那个豹人避开了莫罗的视线,已经从原来跪着的姿势中直直地站起身来,眼睛里冒着火,勃然大怒地从卷缩的唇下露出了阴险狰狞的大尖牙,向前一跃,扑向那个给他带来折磨和痛苦的人。
我相信,只有难以再忍受的恐惧所爆发的疯狂,才会挑起这一场攻击。
整个一圈的六十来个怪物,好象都围着我们站了起来。我掏出了手枪。
豹人和莫罗碰撞在一起。我看见在豹人的打击下,莫罗摇摇晃晃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我们周围响起了一片叫喊和曝叫声。每一个都在快速地跑动着。刹那间我想到,这就是一场大叛乱吧。
豹人暴怒的脸,在我的脸前一闪而过,后面姆令在紧追不舍。
我看见鬣猪人的黄眼睛兴奋地闪着光,看他的样子,就好像他下了一半决心要进攻我似的。
猿羊人也隔着鬣猪人耸着的肩膀,目光炯炯地瞪着我。
我听到莫罗手枪的射击声,那粉红色的闪光穿过骚乱的人群射向远处。整个人群好象是顺着射击闪光的方向纷乱地转成了一团。
像被这人群移动的磁力吸引着,我也被搅在一起摇摇晃晃地转开了。刹那间,我又被裹进了骚乱叫嚷的人群跑了起来,追踪着正在潜逃的豹人。
我就是我能肯定明确地描述的全部情况。我看到豹人揍了莫罗,接着所有的东西就在我周围眼花缭乱地转开了,直到后来我也飞快地一头跑了出去。
姆令跑在前面,对那个亡命之徒紧追不舍。后面跑着的是狼女们,只见她们大跨步地一窜一跃地跑着,舌头都搭拉了出来,后面紧跟着猪人,兴奋得哇哩哇啦地尖声呼叫着。再后面是缠裹着一身白布的两个牛人。再后面是夹在一群兽人中间的莫罗,他的宽边草帽已被风刮掉了,手里提着手枪,细长柔软的白发迎风飘散着。在我身边跑着的是鬣猪人,他和我并步齐驱地跑着,鬼鬼祟祟地用他那狡诈的眼睛盯着我。其他一些兽人在我们身后又叫又嚷,啪哒啪哒地奔跑着。
豹人夺路冲过藤林。他跑过去时,竹藤反弹回来啪啪地抽打在后面追来的姆令的脸上。当我们追到低矮的丛林时,我们这些落在后面的人发现,这里已经被踏出了一条小路。追逐的人群穿过丛林,大约跪了有四分之一英里那么远,随后又钻进一片更茂密的乱丛林里。尽管我们这一群人一起冲过了密林,可这还是大大地延缓了我们的行动——羊齿叶子像鞭子似地抽打着我们的脸;像绳子一样的缠绕着的蔓藤,缠住了我们的脖子、身子和腿,或者是牢牢地绊住了我们的脚脖子;带针刺的植物把我们连衣服带肉地都给钩住了,结果是撕破了衣服,划破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