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白了些。
不单是脸,徐家小姐执着帕子擦泪的素手,连带裸露在外的脖颈,也没什么瑕疵,丝毫没有因过敏而起过红疹子的迹象。反倒是一双眼因哭得梨花带雨的,红肿的厉害。
“啧,来前儿只是听闻徐小姐天生丽质,如今这一见,怕是京城里再没有比得上咱家小姐这般美貌的了。瞧瞧这凝脂般的肌肤,白得透光呢。”姜柠轻叹同时,似是刻意提了提音量。
徐母心里得意,面上冷哼一声:“用不着跟我来这套。我告诉你,因着你们家那件破衣服,险些要了我闺女半条命去,这事儿若不给个说法,没完!”
闺房内,香气浓郁,混拌着暑气,十分辣眼刺鼻。
姜柠四下扫了几眼,发觉屋里檀窗木门闭得严实,密不透风,甚是奇怪。
“那是那是,过敏之事马虎不得。您瞧瞧,大夏天儿的这窗子怎都闭得这样死呀。”她嘴里边儿应和着起身,走到檀木格窗根儿旁,伸手作势要打开窗棂:“这屋里可得通通风才是。”
“诶你作甚!”徐母原本正悠哉地冷嘲热讽,见她这番动作,猛然从塌上直起身子,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过去,一把将姜柠推到一旁,尖着嗓子:“少在这儿假惺惺地!我们家的东西岂是你个小蹄子随意翻动的!”
这妇人反应如此强烈,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这时,一旁始终未曾言语过的徐家小姐忽咳了几声,忽轻忽重地,不像是普通咳疾。
姜柠移眸看过去,还在哭。
徐母不知为何,愈显焦躁起来,指着姜柠刻薄骂道:“我可不惯着你们这些个拖拖拉拉的臭毛病,今日必要给个准话。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姜柠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徐夫人莫要生气,是小女子僭越了。徐小姐的情况和夫人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既这样,今儿过了晌午,便让春雁姐姐她们来铺子里罢。夫人放心,这事我定会给您个满意交代。”
……
“先生,方才您都听到了?”马车上,姜柠低声问道。
进陈府前,她便与臧老头儿协商好。臧老头儿假意替春雁等人在外间诊治,姜柠进去闺房里一探究竟。
臧老头儿习惯性地捋捋长须,眯了眯眼思忖道:“衣物接触的过敏,身上必是红斑遍布,奇痒难耐,且没那么轻易消褪。依此来看,这徐家小姐并非此病。”
“哎,这徐府千金还真是水做的,从我进屋到走前儿,一直在哭,多大点儿事。也不知道娶她的是哪家苦命的公子哥儿,这往后啊,可有得受了。”姜柠倚靠着软垫,摇头叹道。
臧老头儿静默了会儿子,忽然道:“流泪,也不见得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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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春雁扬手将洗华手中的茶盏摔得稀碎:“少跟我在这儿拉东扯西的!这都几个时辰了?我话可先撂下,今儿没个说法出来,你们这些个贱蹄子,一个都轻饶不了!”
洗华被她摔这一下,瞬间压不住火了,将手里托盘一扔:“骂谁是贱蹄子——”
“洗华。”姜柠喊住她,朝她递了个眼色:“没规矩。”洗华还欲再争辩什么,被浣月拉到了一旁。
“春雁姐姐总是这般心急,你人都来了,我哪有道理让你白跑一趟。”她微微一笑,朝旁侧招了招手。
只见池音拎了捆药包走了出来。
“贵府小姐既然身体不适,我们长香琳琅与客人感同身受,特请臧神医开了这副药以表心意。”姜柠食指挑着药包,拎放到春雁面前,轻拍了拍:“听先生说,这里头的细辛、荆芥、钩藤都是大补的良药。”
春雁见姜柠丝毫没提银子的事,也明白了过来。
脸色旋即变得青绿,伸手指着姜柠的鼻尖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死妮子,这般无耻!一开始跟我装得人五人六的模样,想来昨儿将军府那出也是你一手指使的!现如今拿了副破药来打发要饭的不成?谁知道你安了什么鬼心思,让我们家小姐吃这药不是要她的命——”
春雁正说得起劲,蓦然又顿住了。
“怎么?不往下说了?”姜柠挑了挑眉梢,殷红的唇一反常态地略敛了笑意。
“你不说,那不如我替你说?”她施施然地坐了梨花木椅上,手臂微曲,身子斜斜地倚靠在桌边儿,懒懒散散地剥了颗坚果:“老祖宗的‘十八反’里有道细辛反藜芦,两者相克。想必你家小姐这会儿子食补的药材里,正有藜芦一味,碰上这药里的细辛,才会要了她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