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用她的酒杯喝酒怪怪的,说的话也怪怪的,姜柠愈想愈不对劲。xzhaishu
莫不是今晚见到因为他的退亲,而把自己推上众人舆论的风口浪尖,心有愧疚?
“其实你不必愧疚,今晚筵席上,我道与皇后娘娘之言,并非句句属实。”姜柠凝着他,掂量了几下话里的轻重:
“你不留情面的退婚,我不可能没有怨言。不过我还是会告诉自己,虽然你如今贵为将军,位至侯爵,身份比从前高了不知多少去,但,”
她话尾一顿,“是我太好了,是你配不上我。”
唐忱眼角一抖,有些怔愣,本就晦暗的眸色更加黯淡了下。却又在下一刻,听到姜柠意味深长地说:“但也并不完全,是假的。”
“嗯?”唐忱不解,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至少,想你是真的。”她眸眼的亮意滚烫,有些飘飘然。唐忱看着她,亦好似被这份滚烫灼烧,一路延续至心窝塌陷处,烧得那里一塌糊涂。
她在俘获他。
姜柠却并不自知,幽幽轻叹了口气,“阔别七年,我原有好多件事想跟你说,可真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手上动作仍为松开,“一件一件说。”他出奇地耐心道。
“那我此刻,最想说的是,”她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地覆在他握着自己皓腕的手背上,“你的手好暖呀~”
说着,沁凉地手心摩挲着轻蹭了几下,纤指甚至灵动恣肆地钻进他的掌心里。刹那,温暖干冽的舒适感前赴后继地裹上来,缓释了她指间的凉意。
恍然间,唐忱只觉得将手浸泡在了山涧清凉的泉水里,如美稠般缓缓滑过,温柔没顶,酥软入骨。
是那份再熟悉不过的触感。一如七夕那晚,一如从前的每一晚。
“还是跟儿时一样。”她小拇指指腹习惯性地刮挠着他虎口处的薄茧,一下一下地,若有似无地,好像睡眼惺忪的懒猫儿在撒娇一般。
京城位北,一入冬便是刺骨的寒。姜柠常常出了门没多会儿,就喊着手冷,撒着娇让唐忱为她暖手。
每回,她小拇指都会有这样不安分的小动作。
说起来,倒也不算她矫情。实为姜柠儿时生过场大病,因此落下了个体寒的毛病,常年四季手脚冰凉,姜家二老不知难受了多少个日夜,请了多少个郎中,简直操碎了心。
姜柠依稀记得,唐忱临要西去塞北的那年初秋,突然消失了半月有余,她与唐忱自小一处玩耍,未曾分开这么久,惹得小姜柠日日去唐府,磨着唐母问阿忱何时回来,去了何处,唐母只笑不语。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时唐忱随唐父南下至姑墨林数十日,亲手猎了两只白狐,回京后寻了最好的铺子连夜赶制,终是在他临行前的头一晚,赠了她一件狐白裘,一套狐毛手笼,却只字未留。
尽管那两样东西,无论多冷,姜柠一次都未用过。
离别总是苦的,此后数年里,姜柠每每想起这段潮湿的记忆,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涩。
手上的温暖倏地撤离,将她从回忆里捞了回来,缓过劲儿,才发现唐忱已经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不知往事,唐忱还记得几分。
如今身份对了,按理说可以理直气壮地问上一句“为何要退婚?”,然而此情此景,她却又觉得原因究竟是何,不重要了。
因为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所以现在轮到你说了,”
姜柠稳了稳心思,微醺似的眯了下眼,语速极慢,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想我吗?”
第22章怒了
中秋将至,这日一早唐母便喊了唐忱往街市采办。
虽说平日府中采办事宜有管家婆子等人专门打理,但细节上的物什唐母惯是喜欢亲自去置办。何况唐忱平日里军中事物繁琐,难得挤出半日空闲,也算略作消遣了。
唐母细致,一应物什选完已是晌午,从流驾辇途径南郸街,恰巧打「郸水舫」跟前儿过。唐母随手掀帘儿打眼一瞧,余光瞥见一抹倩影儿袅袅而入。